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杂谈 |
已经是七年前的事了。当时我大学刚毕业,依然没找到工作。(注:日本人在大三就开始找工作,理论上大四就会被企业内定。当然大四还在找工作的也不少,所以本篇主人公是个满糟糕的状态)
我是那种非要被逼到死胡同才开始动作的类型(考试也是开夜车应付),所以总是轻松
地对自己说「唉呀,天无绝人之路~」,满不在乎继续着打工生活。
就是在这样的一年夏天,跟损友中田在家里没完没了的闲聊时,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冒出「我们搭便车横跨日本吧!」这句话,我们就开始热衷于策划这件事情。
在这之前,先来简单介绍我这位损友。
这个中田跟我一个大学,在刚入学时认识的。这家伙超级爱美女,标准的下半身
思考动物。对女性相当花心的他,也有众多的男性朋友,其中我和他是最合拍的。尽管我跟他的个性完全相反,是个不怎么开朗的人。
言归正传,搭便车的计划。很随便,首先搭飞机到北海道,从北海道开始,搭便车回到故乡九州,基本上就是这样。
中田还在抱着「每过一个地方都要上一个女人」这样不知羞耻的目的。
唉呀,其实我也也多少也期待同样的事情吧……
中田将长发束在背后,乍看之下是位温柔的酒吧男侍应生,(实际上他就在俱乐部打
工中),我不由得想:「和这家伙一起去搭讪女生应该很不错」。
如此这般,为了出游,我干脆辞了职,中田则单纯请了假,大概是他舍不得俱乐部中的美女吧。
买了到北海道的机票,将换洗衣物塞满巨大的登山包,准备好现金,三个礼拜后,
我们上了飞机。
到了札幌,吃完午餐后在市内散步。大概是搭不习惯飞机,我因为疲倦在黄昏时就回
到旅馆,中田则消失在夜晚的街道上。
那天晚上中田没有回来,隔天早上在旅馆大厅再度碰面。
他得意的比出了OK手势,看样子昨晚是成功的钓上了女人。
终于要正式开始搭便车了。两个人都是人生头一遭这样,不禁有点兴奋。
不是「几天要走到哪」的这种严谨计划,而是「能走到哪算哪」的这种粗糙计划。
唉呀不过,一个多小时都没有车愿意停下来。也许晚上司机更愿意载人吧?终于,一个半小时之后,有车愿意停下来载人。
只是载到札幌市内,但能往南走多少就走多少。距离虽然很短但也高兴。
「晚上大家比较愿意停车」的猜测意外的对了。
搭最多的是长途货车。也没有恶劣的司机,效率不错。
到了第三天,我们习惯了搭便车这件事情,会准备香烟等礼物给货车司机大哥,普通车的人就买些糖果等东西,我们事先都去便利店买好。
香烟非常受欢迎。搭普通车的时候,也因为有喜欢聊天的中田在,所以车内时常充满着笑声。
也曾经跟两三个女孩子同车,老实说,回忆挺好的。
第四天到达了本州。在搭车技巧和旅途享乐上,我们已经如鱼得水。
有便宜澡堂就每天争取洗澡,住宿有时会在网吧凑合一宿,尽量节省经费。
有时候会遇到好心的司机让我们在他家过夜,这种时候真的是感激不尽。
但是,变成两个人一辈子精神创伤的体验,是出发之后约两个礼拜,在甲信地区深山
的乡下里发生的。
「对面的女孩看过来,看过来~~」
只要男生聚在一起,中田总会哼着这种浪调儿。那一晚中田也在哼着歌。
那天晚上,在寂静国道旁的便利店下车后,两个小时的时间里完全没有车停下
来,而且天气闷热,我们两个都昏昏沉沉的。
炎热加疲惫让我们的精神状态很差。
「被丢在这种乡下的便利商店,真是有点受不了啊~要不我们去那个司机家住吗?」中田说。
的确,刚刚载我们的司机的家离便利店只有十分钟车程的样子。
但是,也不知道是哪一间房子,即使说这种话也无济于事。
已经深夜十二点了。我们决定三十分钟换一次班,分成举手招车跟在便利店里纳凉两组。便利店店长听了我们的情况后说:「加油耶。最糟糕的情况,当你们都站到累死时,我可以把你们送到市内。」乡下人的热情真是让人温暖啊。
在那之后又过了一个半小时,还是招不到半台车。更正确来说,是连台车都没有通过
。
中田跟店长颇为意气相投,当我差不多兴起依靠店长的想法之际,一台房车停进
了便利商店的停车场。
这就是那场刻骨铭心的恶梦的开场。
驾驶座的门打开,一位年约六十岁的男子走进了便利商店。
男子戴着牛仔风宽沿帽、穿着西装,打扮微妙。
我那时候刚好在便利商店里,不由得认真看了男子好几次。
购物篮里胡乱地塞满了大量的棒棒糖。1.5公升的可乐吧?他拿了两罐。
那个男人在付帐的时候,一直凝视着正站着看便利店里书的我。
真的觉得很不舒服,但感受到视线的我选择无视他,继续看我的书。
男人终于离开便利店。差不多到了要换班的时间,我正想着要去找中田,看到停
车场里中田正在跟男人讲话。
「他说可以让我们搭车啊!」
看来还是变成这样。我一开始觉得男人给人一种不好的感觉,但是走近一看,感觉只
是个普通的好老爷子,喜欢美国牛仔那种调调。疲倦与睡意让我几乎无法思考,被动的同意了中田的意见。
上了房车的时候才觉得惨了。
很怪。要问是什么很怪,大概也只能回答「真他妈诡异」。
这是感觉的问题吧……司机以外,他的家人也在。当然,因为是房车,的确想过应该有其他的乘客。
司机: 爸爸 约六十岁
副驾驶:妈妈,目测七十岁
一对双胞胎大叔 怎么看都超过四十岁
人类啊,一旦看到了超乎想像的东西,会瞬间思考短路。
一进车内,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几乎穿着一模一样格子衬衫、一模一样的休闲裤、一
模一样的鞋、一模一样的发型(地中海秃)、一模一样坐姿、长相一模一样的双胞胎
大叔。看到这幅光景,中田也愣了。不,并不是因为这样的双胞胎而很奇怪,怎么说呢……就是那种异样的氛围,没有在现场亲眼目睹是难以言传的。
「快点坐下吧」被爸爸这么一说,以及不敌车厢内的气氛,我们只好客随主便了。
我们先跟这一家人打招呼后,爸爸边开车边简单的介绍自己的家人。
妈妈因为坐在副驾驶座所以看不太清楚,但妈妈也很古怪。
穿着如婚纱般的纯白夏季连衣裙。脸上的妆几乎让人误认她是「*笨蛋殿下」。(见图)更不要提妈妈的名字叫「圣约瑟芬」。
顺带一提,爸爸的名字好像叫做「圣乔治」。
双胞胎的名字也让我们无言以对。好像一个叫做「红」一个叫做「青」。脸红红的大
叔叫做「红」,脸颊上有青色痣的大叔叫做「青」。一般来说会给自己的小孩取这种名字
吗?
我跟中田当下使了个眼色,下定决心要随便找个地方赶快下车。一切都诡异到了极
点。
基本上都是那对夫妇在跟我们搭话,我们一一应付了过去。
双胞胎几乎没有说话,维持着同样的姿势,用同样的速度仰头灌着瓶装可乐。
连打嗝的时间点都一模一样。到了这个时候,冰冷的恐惧感爬上背脊,我们已经快到
极限了。
「那个,十分感激您。到这里就可以了,所以……」
房车行驶后十五分钟左右,中田开口说道。
但是那个爸爸留住了我们,妈妈则是说着「因为熊会出现!今天跟明天!」这样让人莫名其妙的话。
我们坐立难安,强调着「真的可以了」,但父亲坚持说「至少吃过晚餐再走」,完全没
有放我们下车的意思。
都已经要凌晨两点了,哪来的晚餐或宵夜啊……
双胞胎大叔们依旧默默无语,现在是舔着棒棒糖。
「唉,这真的不太对劲耶?」中田嗫嚅道。
我点头附和。但那对夫妇不断地跟我们搭话,让我们没办法说话。
有一次我们没听到爸爸的话时,他还很凶地对我们怒吼「好好听我讲!」。
双胞胎大叔同时放声大笑。这时我们确定大事不妙了。
眼见房车离开国道驶进山路,我们忍无可忍地站起身。
「抱歉,真的到这里就好。真的很谢谢。」边说着我们跑到了驾驶座旁。
爸爸喋喋不休地说着「已经准备好晚餐了喔」,对我们的话充耳不闻。
妈妈也不断强调着「晚餐超级美味的,请一定要尝尝」
我们小小声地交谈,说好如果怎么了就快逃。
但车辆行驶中逃跑实在太危险了,所以一停车就跑。
终于,在房车开了三十分钟左右的山路后,车子来到了一处有小溪的开放场所,停
了下来。
「到了喔。」爸爸说。这时从房车最后面的门(我们以为是厕所的地方)传出了「
咯咯咯」好像是婴儿特有的笑声。还有其他人在车上吗?!这件事情让我们打从心底毛了起来
。
「守也肚子饿了呦──」妈妈说道。守……这个家族里唯一正常的名字。
应该是个幼儿吧。
妈妈话一说,一直没说话的双胞胎大叔突然合音一般大叫着:「守!不──可、以
、出来!」
「也是,守身体很虚弱啊──」妈妈说。
「啊──哈、哈、哈、哈!!」父亲突然爆笑。
「不妙,这些人真的超级不妙。哥们机灵点啊!中田看起来已经急了。
我们俩走出车外。仔细一看,有个男的在小溪边起了篝火。还有其他同伴吗……这样
一想,我陷入了绝望的情绪中。
这家伙身材异常高大。有将近两公尺吧。跟父亲一样戴着牛仔帽一般的帽子、穿着西
装,怪模怪样的打扮。
帽沿深深地遮住了视线,完全看不到他的脸跟表情。
在篝火的映照下,房车车头上描绘着的十字架从黑暗中浮现出来,令人毛骨悚然。
边用口哨吹着米奇进行曲,男子用巨型刀不知道在解体着什么。
从覆盖着毛的脚来看,应该是某种动物吧。野猪或是流浪狗……不管是什么,要我吃
下肚都免谈。
虽然打着要逃跑的如意算盘,但看到意料之外的巨大男子跟大刀,让我们畏怯了。
「快上座吧!」爸爸催促。巨男放下了刀,貌似往旁边咕嘟咕嘟煮滚着的锅子里加了
些调味料。
「那个,我去小便一下。」中田说。就是「逃跑」的意思吧。我也跟着去小便了。
「上快点喔~」妈妈说。我们从房车旁通过、打算往森林里逃时,突然出现了个额
头异常突出、两眼位置低得诡异、两手肿胀的东西,『砰!』得把脸跟双手撞贴在房车
后面的窗户上大喊「妈──妈!!」
已经到极限了。我们拔腿就跑,朝森林狂奔。
那对夫妻在我们后面不知道在叫喊着什么,但我们根本没有余力去在乎这种事情。
中田拼命念着「不妙不妙不妙」,在森林中没命地逃。我跟他途中都跌倒了好几次。
总之先跑到县道上!抱着这样的念头,单手拿着笔型手电筒不顾一切往森林下方跑。
我们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从小溪旁的广场看见的城市灯光感觉很近,但我们奋力跑
了一个小时左右还是没看到半盏灯光。彻彻底底迷路了。
心脏跟手脚都发出了悲鸣,再也支撑不下去我们直接跌坐在地。
「你觉得他们会追上来吗?」中田问。
「又不可能吃掉我们,应该不会追过来吧。又不是电影。只是有点奇怪的一家人吧。
虽然最后看到的那家伙有点……」
「行李……怎么办呢?」
「好险钱跟手机都在身上……虽然有点可惜,但衣服就算了吧。」
「真的超糟糕的耶w」
「哈哈哈w」
神经紧绷到极点的我们不知道为什么无法遏制的大笑了起来。
一阵大笑后,森林特有的、让人喘不过气得沉重气息,与周围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把
我们打回了现实。
从变态一家手中逃出来是件好事,但如果在这里遇难的话算什么啊。
「等到天亮会不会比较好?即使不是遇到刚刚的老太婆或熊,也可能会遇到野狗……
」
我也想早一秒算一秒的赶下山,但在昏天黑地中贸然前进的话,可能会回到那一家子
在的广场,因此我们倒坐在一旁的枯木上,稍作休息。一开始还在跟对方闲扯淡,在极度
紧张跟疲倦的状态下,两个人都昏昏沉沉的,意识逐渐淡去。
猛得睁开眼睛。下意识地看了看手机。凌晨四点。周遭至渐渐在转亮。
往身旁一看,中田不在。我一瞬间陷入了恐慌,才发现他就站在我的正后方。
「是在干嘛啦?」我问道。
「醒了吗……没听到吗?」中田拿着木棒,像是在警戒着什么。
「什么……」
「嘘!」
隐约有声音从远方传来。是口哨声。米奇进行曲。彷佛是直接用CD播放出来的,
极具穿透力的美妙声音。
但对我们来说,是恐怖至极的魔音。
「那个高大男……」
「大概吧。」
「是在找吧,在找我们!!」
我们俩再度飞奔而逃,在森林里面死命地跑。由于四周稍微变亮,视野比之前好上一
些。
大概因为不用再那么担心摔倒,我们真的是撒腿狂奔。
跑了大概二十分钟吧。来到了一个比较开放的场所。看起来是已经荒废的停车场。
从树林的间隙里隐约可以看到城市的模样。前面大概就是出森林的方向吧。
中田冒出「肚子好痛」这句话。痛到无法忍受那种。老旧的停车场角落有间陈旧的
厕所。我也有点想上,但高大男随时都可能追上来,实在不想进到厕所的隔间里。
在我目不转睛地监视着厕所外的动静时,中田进到厕所里面开始大便。
「唉,虽然有卫生纸~可是干巴巴的,上面还黏了蚊子之类的东西……嗯不过有比没有
好啦~」
中田边抱怨边拉。
「咦……是不是有人在哭?」中田从厕所里大喊。
「啊?」
「不是啦,隔壁应该是女生厕所……是不是有女生在哭?」
被中田这么一说我才注意到,真的有声音。好像真的有女孩的哭声从女厕里传来…
…
我跟中田都陷入沉默。谁在女厕里?又是为什么在哭?
「喂……你去确认一下啦。她好像越哭越凄惨耶……」
老实说,感觉很怕。但在这种荒郊野外,女生独自一人在厕所里哭的话,一定有什么
特殊原因。我心一横,走进女厕,对着传出哭声的那间隔间开口了。
「不好意思……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没人回应,还是只听得到哭声。
「是身体不舒服吗?不好意思,你还好吗?」
哭声只是一味的变得更加凄惨,对方迟迟没有回应我的意思。
就在这时候,从停车场上方的道路传来了车子的声音。
「快出来!!」强烈的不祥预感袭来,我从女厕冲了出来猛拍中田厕所的门。
「是怎样──」
「有车子的声音!可能是他们啊!快点给我出来!!」
「知、知道了啦。」
几秒后脸色发青的中田边提裤子边从厕所出来。这时已经能看到房车沿着路往停
车场开来。
「惨了……」
现在朝离开森林的方向跑的话,绝对会被变态一家看到。我们仅剩的选择就是躲在变
态一家视线死角──厕所后方。
早就没有担心那女生的余地,我们离开了厕所,躲在后面,一动不动的死命憋住呼吸
。
拜托,别停下来,就这样走开,就这样……
「欸欸欸欸欸,被发现了吗?」中田快速低语。房车的引擎声在停车场里消失。
听到车门被打开的声音,然后脚步声开始朝厕所走来。
厕所后面大概五公尺就是悬崖,几乎没有让人立足之地。
如果没有什么原因的话,理论上是不会走到厕所后面来。如果发现了我们而逼近这里
的话,最糟糕的情况下,我们也打算跳下去。反正是个跳了也不会受多少伤的悬崖
,要跳的话绝对敢跳。
拜托只是来拉屎的……拜托……我们只能祈祷。
但是,那女生还是止不住地哭着。会不会遭到变态一家的毒手?实在是无法不去在意
。
有人走进了男生厕所。听声音应该是爸爸。
「啊呀~心情好哪。哈~雷路亚!!哈~雷路亚!!」似乎是在小便。
紧接着又听见好几道脚步声走进厕所隔间。应该是双胞胎大叔。
那女生的存在应该早就暴露了。女生厕所也传来妈妈说「没有卫生纸了!」的声音。
那个女生仍在抽抽咽咽的哭着。终于,爸爸跟双胞胎大叔们(应该是)都离开了厕所
的样子。
怪了。变态一家对女子毫无反应。妈妈也走出厕所,变态一家的交谈声渐渐远去。
不可能没有注意到。那个女生到现在还哭哭啼啼的。
我跟中田面面相觑,就听到爸爸说了些什么。
「等……,很快就来了所以~」
听不到到底是在等什么。
双胞胎大叔好像在发着牢骚。
传来了几声巴掌声,然后是哭声,应该是双胞胎大叔在哭。
真是场恶梦。应该非常愉快的搭便车之旅,为什么会遇上这种事……
一直以来面对这不可思议带来的恐惧,突然变成针对变态一家的满腔怒火。
「也可以抢走那台房车然后开下山。或是痛揍那个大叔。
高大男刚好不在,不正是大好良机?说要等什么,就是等高大男吧?」
中田细声说道。但是我认为,就这样按兵不动的躲着,让他们在没有察觉到我们的
情况下离开才是上策。
我也很在意那个女生。打算在那些家伙离开后打开门确认。
把想法告诉中田后,他勉勉强强的点了点头。之后又过了十五分钟。
「小……来了喔~!(听不清楚)」是妈妈的声音。他们在等的人似乎终于到了停车
场。好像在说说笑笑的,但内容听不太清楚。再一次的,脚步声朝厕所逼近。
口哨的旋律是米奇进行曲。是那家伙!!吹着轻快哨音的高大男似乎正在小便。
女生厕所里的女生哭泣声越发激烈。为什么?为什么会没有注意到?
到最后,哭喊声变成彷佛濒死前的尖声惨叫后,突然消失。
被怎么了吗?被发现了吗?!但是,高大男在男生厕所里啊,其他人也没有进入女生
厕所的样子。终于,高大男吹着口哨走出厕所。
担心着女生可能会从厕所里被高大男拖出去,我不顾一切的从厕所后方偷瞄了一眼外
头。瞥见戴宽沿牛仔帽身着西装的高大男走路的背影。
「在这里里里里里里咿咿咿咿咿啊啊!!」
高大男突如其来的大叫。我连忙缩回头。还是被发现了吗?!中田紧紧地握着手中
的木棒。
「对啊对啊!!」
「罪孽深重啊!!」
那对夫妻跟进。双胞胎大叔们在笑。
「在哭叫吧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大男又吼。
「嗯嗯!!」
「哭了哭了!!悔改了!!哈雷路亚!!」那对夫妻说着。双胞胎大叔们的笑声。
在说什么东西?似乎跟我们无关,但是……
终于听到了房车的引擎声,车子就这样离去了。
周遭已经完全变亮了。确认变态一家远远离开后,我冲进女生厕所里。
已经把所有隔间的门都打开了,但完全没人。锁全部都是坏的。怎么可能有这种事…
…
跟在我后面走进女生厕所的中田拍了拍我的肩膀,喃喃说道。
「唉,你刚刚也多少察觉了吧?女生什么的,从一开始就不存在喔。」
意味着两个人同时幻听吗。考虑到变态一家对那个女生毫无反应,应该是这样没错…
…但是,怎么可能有这么鲜明的幻听……
从停车场下来有条路,这条路的确是通向国道。
但是基于有再度碰到那些家伙的房车的危险性,无奈的决定从森林穿出去。
城市街道看起来没有很远,天色又很亮了,应该不至于迷路。
我们无言地走在森林里。大概花了两个小时平安地走到国道上。
但是既没有换洗衣物,也没有行李了。亲切的便利商店店长的模样浮现在脑海里。
虽然比不上城市里,但白天的国道上车流量也渐渐的变多了。
遇到那种事情,实在是没有胆子再搭便车,随便拜托辆卡车载了我们。
起初司机看我们脏兮兮的模样感到十分困惑,但说明情况后很爽快地让我们上了车。
说是说明情况,并不是和盘托出我们遇到的事情,而是谎称说房时在山里迷了路。
司机对那间便利商店很熟,似乎是常常开车经过那里。
大约一小时后,我们到了那家便利商店。店长知道房车的事情,所以我们直接告诉
他这件衰事,但说到一半时店长面有诧异。
「嗯?房车?没有喔,我啊,那时候想要阻止突然离开便利商店、走上国道的你们
。我想说,你们是因为考虑到我、不想劳烦我开车送你们所以才自己走的吧。
我追了大概十几米,你们完完全全不理会不断跟你们搭话的我,所以让我心情变得很差
。这是怎么了吗?(笑)」
到底是怎样啊。我们的确看到那辆房车停在便利商店前,还在柜台结完帐了啊。结
帐的还是店长本人。当时还有一个工读小弟,但现在似乎不在店里。
店长也是一伙的吗??不安掠过胸膛。我和中田交换了个眼色。
「抱歉,我去一下厕所。」中田这样说着,把我带进了厕所。
「你怎么想?」
「我是不觉得店长在说谎,但如果店长也跟他们有关系的话呢?不过,为什么要这么
大费周章?大家都疯了吗?谁知道呢。
那这样好了。为了谨慎起见,我们请刚刚的卡车司机载我们好了?」
这是现下想得到最好的方法了。我们统整了两人的想法、从厕所走出来的瞬间,厕所
隔间传来了冲水声,还有吹着米奇进行曲的口哨声。
有着灯光帮忙壮胆,涌上心头的不是恐惧而是愤怒。中田的心情似乎跟我一样。
「开门啊八嘎!!」中田呯呯呯的捶着门。门开了。
「怎……怎么了吗?!」是个穿着当地学校制服的高中生。
「没……抱歉抱歉,不好意思……」中田只好苦笑。
好险外头似乎听不到厕所里的骚动。
和男高中生道歉后,我们回到正在交谈的店长跟司机旁边。
「不想麻烦店长先生,司机大哥,可以拜托你送我们到市内吗?……喂,请给我拿那包烟」边说着,中田拿了跟司机抽的同品牌的烟放在柜台。司机点了点头。
变态一家的事情,即使去跟警察报案也不会被当成一回事吧。太天马行空了,再说我
们也想早点忘掉这件事。虽然有点舍不得登山背包里的衣服……
幸运的是这辆卡车刚好是要开向市区,再加上我们送了烟,一路上司机始终心情很好
的开着车。不知不觉中,我们在车里睡着了。不经意的张开眼,发现车子正停在德克士里。司机买了三人分的汉堡让大家在车子里面一起吃。
车子再度上路,中田又睡着了,我则因为睡不着而看着窗外,并回想着那恶梦一般
的经历。到底那些人是何方神圣。厕所里的女子哭泣声又是……
「啊!!」
脑中一空,我不由自主的叫了出来。
「怎么了吗?」司机先生回道。
「请停车!!」
「哦?」
「真的很抱歉,一下下就好!!」
「该不会想在这里下车吧?离市区还很远喔。」司机一边嘀咕着,还是把车停了下来
。
这段对话似乎吵醒了中田。
「怎么了?」
「你看,那个。」
顺着我手指的方向一看,中田连话都说不出来了。在荒芜的路边餐厅旁,停着那辆
房车。
绝对没错。颜色、外观、车头上画着的十字架……但是,有点怪怪的。
车体似乎历经了几十年的岁月一般腐朽斑驳不堪,所有的轮胎都爆了,车窗也都是破
的。
「对不起,五分钟就回来,拜托给个五分钟的时间。」
跟司机说明后,卡车就这样停在路肩,我们朝房车走去。
「这到底是怎样啦……」中田问我。我还想问他咧。
走近后再度确认,毫无疑问的就是那变态一家的房车。
明亮的天光与车子呼啸而过的声音让我们感到安心,因此「为什么」的好奇心压过了
恐惧感。
拉开了有锁的车门,我们往臭得不得了的车内探头窥视。
「喂喂喂喂喂,背包!这不是我们的背包嘛!!」大叫。
……在车内的确有两个,被当时顾着逃命的我们所割舍的背包。
但背包跟车子本身一样,彷佛都被弃置了几十年一般,破破烂烂的。
检查了包包中的内容物,衣服跟日用品也都破旧不堪。
「这到底是怎样啦……」中田再度喃喃说道。什么到底怎样,脑袋恐怕已经没办法
正常思考了。
无论如何,我都想立刻远离这台不祥到极点的房车。
「走啦走啦。」中田也在怕。就在离开车厢的瞬间,房车最里面的门「喀搭」了
一声。门紧闭着。我们完全没有打开的勇气。
到底是我们怕到有点草木皆兵才会幻听还是怎样,事到如今已无从得知。或许不过是
猫咪的叫声罢了。但是,当时的确,从里面那扇门,传来了──
「妈──妈!!」
我们尖叫着逃回卡车旁,结果不知道为什么,司机也铁青着一张脸。
司机默默的发动了卡车引擎。
「发生什么事情了吗?」「有看到什么吗?」
我跟司机同时开口,司机苦笑着。
「没有……可能是我看错了……但那辆废车……好像有你们以外的人在?
不,不可能有其他人在……不,算了。」
「你这样一说我们反而更要弄明白,请告诉我们。」中田说。
「不是啊……好像有看到啦。宽沿牛仔帽?反正就是戴着牛仔帽。好像有看到戴着牛仔帽的人影……
然后就在毛起来的瞬间,我好像听到了口哨声……」
「大概是怎样的……旋律?」
「虽然不知道曲名(开始吹口哨)大概是这种感觉……不不不,什么都没有!大概我
也累了。」
虽然司机大哥笑了,但他吹出来的口哨旋律,是米奇进行曲。
三十分钟左右三人都一语不发,卡车就这样行进在路上。直到靠近市区时,我终于忍
不住开口,问了司机最后一件非常在意的事情。
「那个,一开始让我们上车的国道附近,有山对吧?」
「对啊,然后?」
「那里以前有发生过什么事情吗?」
「事情……?没啊没听过耶……说是山,那边有三座山连在一起耶。啊~不过,那边的山以前有个年轻女孩被杀了……大概只有这样?然后就是遇到山猪什么的。很恐怖喔,野生的山猪。」
「有女生被杀害啊?」
「是在厕所吗?」中田了解了我的话中有话。
「啊,是哦。谁告诉你们的?」
跟司机分手后,大概因为终于放下了心,我们那天在饭店里睡得死死的。
第三天开始,我们两个搭新干线一路回到了故乡。
尽可能的不去回想那宛如恶梦的经历,但偶尔还是会想起来。
那变态一家到底是什么?是真的存在的吗?还是幻觉?是那个世界的人吗?
当时的确从山中的厕所传来了女生的哭喊声,这到底又是什么?
变得破破烂烂的房车,我们的背包是怎么落到上面的?
「对面的女孩看过来,看过来~」
前几天的联谊进行得很顺利,让中田心情变得很好。我们到现在还是偶尔会一起出去
的损友。
多亏这家伙彻头彻尾开朗个性,在旅行中经历那段恶梦一般的事情时,他真的给了我
不少心灵上的支持。年近三十岁的现在,我们已经顺利的找到工作,过着很普通的生活。
中田看到房车似乎还是会怕。我则是对那首「米奇进行曲」有心灵上的创伤。
恰拉拉啊 恰拉拉啊 恰拉拉恰拉拉啊 恰拉拉啊 恰拉拉啊 恰拉拉恰拉拉啊?
前几天联谊的时候,女生里面有一个人的手机铃声正好是这首让我整个心都揪起来的
旋律。
我跟中田说:是那个女孩吧?中田这回没有领悟我的意思。
(全文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