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洲散记：之七

                      骑着彩虹看夕阳

                                       文/杨春生

      在一个地方生活的时间长了，自然对这个地方的山水人文愈发了解。感情，就是在这种“了解”中产生的。塔娜河是中非洲一条重要的河流，全长近两千公里，从东非高原逶迤而下，穿过肯尼亚的众多山脉、丛林和荒原一直向东，流向西印度洋。如果用诗人的感觉来揣摩，塔娜河就象一个性格温柔的非洲女子，温柔而充满个性，活泼又不失尊严。你可以把她想象成哺育东部非洲的母亲，也可一把她想象成东非洲闺中待嫁的娇娘。清清的河水，绿绿的植被，浮光掠影中的美伦美幻，鸥鸟惝翔后的丝丝余音，一切都充满着诗情以外的意韵。

       我们的营地就扎在塔娜河边。和“一根独柱顶着一头茅草”的土著人住所形成鲜明对比的是，我们营地的房屋，是清一色的活动板房。几千人居住的活动板房啊，远远望去蜂窝一样白芒芒一遍，比一般土著人的部落大多了。淡蓝色的基调配上雪白的分格线条，加上每天进进出出的白人（当地人称我们是白人，而不是说黄种人）和黑人，就象丛林中一夜间忽然增加了无数大黄蜂的巢穴，这些漂洋过海配备了空调、通风设备的现代化移动住所，一下子把黑非洲丛林深处的文明，向前推进了几百年。

        从肯尼亚的玛林迪向西再向西是一片很缓的河湾，这个河湾是由塔娜河的一个支流冲击而成，月牙形的河湾就是我们营地的取水口，我们数百间蓝白相间的活动板房就错落有致的分布在这个“月牙”的右上方。而在距我们营地约五公里的丛林里，居住着另一个不知名的土著人部落，这是一个很愚昧又很淳朴的土著民族，土著人的房子是用一根粗壮的圆木为承重柱，沿承重柱用茅草搭成圆顶防雨屋顶的一种蘑菇状草棚，草棚四周的墙，是用一种韧性很强的藤条枝围成的，低矮的门眉只能低头钻进去一个人。由于这里地处赤道，海拔也不高，因而屋内基本上没有床啊炕啊之类的物品，他们一般席地而睡，白天身上围着的一块薄毯状的遮体布，晚上就是他们最好的铺盖。

        土著人一般没有什么远大的理想，也不追求过高的物质生活。狩猎是他们天生就会的生存技能，刀耕火种这些女人们干的活，也是一代一代传下来的求生天赋。为了吃上熟的食物，他们还练就了一手“钻木取火”的本领，不管是晴天还是刮风下雨，只要打着跳羚、野猪等草原动物，他们都会就地用“钻木取火”的方式采集火种，搭好一个篝火堆，把捕获的猎物烤熟晒成肉干带走。因为地处丛林深处，这里既没有商店也没有商品交换，人对自然的倚赖性很强，饥一顿饱一顿对土著人来说，是很正常的事，他们生活的很自然也很悠然，用“怡然自得”四个字来形容土著人的生活，或许是最恰当不过了。

       可是随着我们的到来，土著人的这种天人合一的生活节奏，在很短的时间内就被打乱了。对我们的到来，土著人先是觉得好奇并伴有敌意，后来见我们并没有过多的干扰他们的生活，于是就试着接近我们，随着项目全面推开，工地缺人手，我们就试着找部落酋长商量，雇佣他们的人，从粗壮工到洗衣做饭的女佣我们都雇，时间长了，他们对我们带过来的文明很快就接受了，黑人喜欢和我们照像，目的是得到一张有他们影子的照片，活泼一些的黑人还喜欢和我们聊天，目的是得到一小瓶我们防蚊虫的清凉油。当时的非洲不象现在这样开放，中国人带过来防身用的清凉油一时间成为土著男人最追捧的壮阳圣物了，因为他们怎么也弄不明白为什么这种油膏涂抹在身体上会有一种异样的感觉，本来土著人就有取植物叶片或根茎来壮阳的习惯，现在用另一个民族用来防身的药膏来壮阳，据说效果还奇佳！为了验证清凉油对土著人的这种“药用”效果，我们营地有几个出丑鬼曾私下里打赌试过，试验的结果是并不是传说的那样，而是“效果极差”，据说当时搞得试赌者好几天“抬不起头”。为此，打赌输掉的一方还输给赌赢的一方一个月的零花钱。说的更具体点，土著人喜欢和我们来往还有另一个原因，就是他们知道我们的随队“巫师”（他们根据他们的习惯，把我们的随队医生也叫巫师）的治病方法和他们巫师的治病方法不一样，自从我们来了以后，土著人特别是土著人孩子有个头疼脑热的，都会很憨厚的带来找我们的“巫师”看，因为我们的“巫师”治病不要装神弄鬼，也不需要舞刀弄枪，我们的“巫师”看病方法简单，效果好。为了报答我们，土著人有时会把他们认为是最好的食物或他们用兽皮、兽骨、兽牙手工打磨的小饰品送给我们。你来我往，连估带猜，有说有笑。那段时间，我们和土著人之间还真有点“鱼水情”的味道。

      由于非洲地处赤道，太阳光都是直射大地的，不管是雨季还是夏季，一般都很难看到彩虹。所以，非洲人一生是很少看到彩虹的，谁要是有兴看到“彩虹”的话，都为是一种极好的征兆，看到的人当然幸福极了。

     雨季是我们在境外施工最烦恼的季节，非洲的雨季漫长而酷热，刚才还是好好的天，一眨眼可能就大雨磅霶渤，水晶粒大的雨点，打在脸上又疼又麻，那滋味对野外作业的人来说可是不好受的。记得是八月的一天，工人们结束一天的劳作刚刚回到营地，忽然狂风大作，天空下起了水晶雨，狂风夹着草原的细沙漫天飞舞，刚聚到到一起准备吃晚饭的工人一个个失魂落魄的往工朋里钻，可没过几分钟，瓢泼大雨就一掠而过，布满彩霞的天空霞光万丈刺得人睁不开眼，这时只见几个黑人挤在一起看西洋景似的看着远方，那种神往和圣洁的表情着实让我们吃惊，“是彩虹！”。不知谁脱口喊了一句，掂脚望去，啊…… 在离我们不远的地方真的出现了一条闪着七色的彩虹，因为地理位置的关系，这条彩虹正好跨过我们营地的一角，爱摄影的小jang以最快的速度冲进屋里取出像机，拍惯了照片的我们和黑人不约而同的一涌而上，一溜烟儿站到了彩虹下面不断的摆出各种典型的拍照造型让小jiang拍，就连说不上两句汉语的黑人也知道歪着头，做着鬼脸嘴里不断说“茄子……茄子……。”凉爽的天空下，只见小jiang一会半蹲，一会曲腿，忙得真象个二万……           

     第二天，照片洗出来一看，我的天，这可是一张张超水平的艺术照片啊，只见万紫千红的彩霞衬托出了一道横空出世的彩虹，彩  虹被一群不同肤色的工人错落有致的骑在身下，而这时画面的中央，浑圆透红的夕阳比一枚漂亮的圆形鸡血石还要晶莹的悬浮在大伙儿的斜上方，照片的背景是美丽如画的月牙湾里有我们营房一角的那个角度。这真是一张从构图到取景到立意都十分艺术的照片，小jiang瞬间抓取的这组照片，足以摄取了大家的心，我们的人看得入神，黑人朋友更是看得两眼放光，连本来就很耀眼的白牙都在放光。幸福啊，陶醉啊，此时，所有被小jiang装进画面的人都有一种十足的幸福感，这是一种吉祥的幸福，一种和无言的上帝更加接近的幸福，因为“看”彩虹和“骑”彩虹的寓意可大不一样啊！后来听说有几个因为有了这种“骑着彩虹看夕阳”经历的土著人，很短的时间内，就被他们部落的族人奉为“骑彩虹与上帝拥抱的人”了，为此，他们在部落里的地位得到很大提高。

                                         2007年9月5日

                                            玛林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