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洲散记：之六

                         光吃肉也骂娘

                                           文/杨春生

      为尽快完成联合国科教文组织援助肯尼亚政府的“塔娜河农田改造项目”，我们近百名由农业、水利、土建专家和技术人员组成的项目部不远万里飞抵非洲，在肯尼亚东北部的塔娜河流域安营扎寨，承担了在非洲丛林深处，开荒垦田的任务。这是一个完全按“菲迪克条款”操作的农田改造项目，2800公顷的造田工程量，要在两年半完成。复杂的业主、监理和施工单位的三位一体的承、发包关系，是我们在国内从来没经历过的。成堆的图纸，一船又一船的施工机械像一场小规模的战争补给一样，漂洋过海的从中国运抵东部非洲，被我们雇佣的数百名当地黑人技工，也像巨大的迁徙中的非洲巨蚁群一样涌进了工地，千百年来从没有人涉足的非洲丛林，一下子涌进这么多垦荒者，隆隆的机器轰鸣声，撕耳的千年老树被砍伐的倒地声以及成群的狒狒因不满领地被人类侵犯而发出的嘶叫声此起彼伏，那阵势，那感觉，真是够震撼的。

        位于赤道下的非洲是没有四季的。所谓的雨季其实就是它的冬季，而旱季就是它的夏季，因为在恶劣的自然环境进化中，这里的植物都进化出了一种节奏特快的生长方式，一场雨过后，数小时之内这里的植物就可以发青，一天之内这里的植被就披上了浓浓的绿色，再过一天，心细一些的人就会惊奇的发现，在一些能见到阳光的地上，一些比大头钉梢大一点的黄花、白花或粉色的无名小花，就会在你的不经意中开满大地，那真是一种生命和时间赛跑的感觉，一种高速运转的生命轮。当然，我说的这一切，都是在悄无声息中进行的，没有谁来组织，事先也没有什么约定。这就是非洲，一片固守和顺从着大自然喜、怒、哀、乐的土地。

       说实话，带着压力在一个完全陌生的环境中工作，日子就像塔娜河里的流水一样湍急的让人喘不过气来。跨过圣诞节，工地指挥部接连收到项目部的报告：说是不少职工最近出现幻觉、烦躁和工作时心不在焉的现象。对于一个承担着在境外施工任务的集体来说，兵强马壮是最基本要求，哪能在生产最关健的时候出现非生产减员啊！要是躺倒一批人那还了得！指挥部立马在第一时间召开会议，专题研究职工身体问题，并启动了确保职工健康和安全的紧急预案。同时责成随队医生务必在短期内查明职工患怪病的原因。没过几天，随队医生的调查结论就出来了，原来是因为职工长时间吃不上新鲜蔬菜，维生素缺乏造成的。解决的办法很简单，就是让职工吃上新鲜蔬菜。

      在非洲过改善生活可不象在家里那样，只要有了钱什么都有啊，这儿是非洲，从生活习惯和当地面临的处境看，是除了有钱什么都没有。因为当地人和我们的饮食习惯完全不同，七盘八碗，三荤四素，这些在国内一个平民家里都能办到的事情，到了这里真的比做一个不大不小的工程项目还难。非洲人一般是不吃蔬菜的，也没有“副食”这一概念，没“副食品”，就象一个很好的项目经理要盖房而没有建筑材料一样，那可真要了厨师的命的。要知道，中国人可是一个以食素为主的民族，在国内有一句话叫“吃了肉骂娘！”是说一些人太不知足，贪得了得。可在这儿就不行了，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天天吃牛羊肉，一点儿“素”的都没有那哪儿成啊，时间长了，真把把我们的职工吃疯了，吃病了。

     为了解决工人吃上蔬菜的问题，，指挥长给后勤处破天荒的下达一道死令，目标很明确：不管采取什么手段，都要保证我们的职工能吃上蔬菜！哈哈，这下热闹了，前方天天忙着召开“诸葛亮”会议，议题是如何提高工程效率；后方也在天天忙着召开“诸葛亮”会议，议题是如何给职工做出更可口的饭菜。两边的会议比着开，搞得国内来的职工很兴奋，被雇佣的黑人职工却一头雾水。因为黑人兄弟真的搞不懂为什么我们大事小事老要开会。我们的人反复向黑人兄弟解释说我们开会是决定一些事情的一个程序，黑人们直笑我们浪费时间又麻烦，说他们从不开这样的会，有事部落“酋长”或“长老”定了大家执行就行了。

      这几天工地的生活还真的有些改善。每餐除了大家一闻就想吐的烤羊肉、炖牛肉以外，多多少少的还见着“青星”了。什么清炒彩色甘蓝啊，小鸡毛菜啊，还有一些说不出名的野菜也都上桌了，喜得我们职工个个直咧嘴，夸后勤想为前方所想了。可是他们哪里知道，为了搞到这些打牙饥的蔬菜，我们的后勤人员可是冒着被“土匪”抢劫的风险驱车两百多公里从肯尼亚的东部港口城市蒙巴萨买来的啊，还有一些不知名的“野菜”则是我们的后勤人员在丛林深处采来，自己先冒着“中毒”的危险“试吃”以后才端上桌的啊。据说在他们“试吃野菜”时，还专们请来了工地指挥部的随队医生坐阵保护，好家伙，每次“试吃”时，医生光带的解毒药就有好几种。

       "光吃肉也骂娘".光吃肉能把人吃疯、吃烦躁、吃夜盲，你相信吗？这是我们在非洲生活的深刻体会。

                                      2007年9月2日

                                          拉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