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古齐观:元旦
(2016-12-30 17:03: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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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东江
昨天是2004年元旦。元旦是一年之始,今天谁都知道是公历1月1日,但古代的元旦则是指农历的正月初一,就是春节,也叫元日。那时候并没有公历的概念。王安石留下了一首著名的《元日》诗:“爆竹声中旧岁除,春风送暖入屠苏。千门万户 日,总把新桃换旧符。”放鞭炮、换桃符,全是过年的行为。
其实,不光“元旦”在历史上不同时期的特指不同,“春节”也是同样。汉朝时,人们就把二十四节气的第一个立春称“春节”;南北朝时,人们甚至把整个春季叫“春节”。既然同样是一年之始,不论古代还是今天的所指怎样,都不妨以“元旦”而笼统称之。
对一年的更替,不同的年龄段有不同的感受,明朝有人说得很形象:“老子回头,不觉重添一岁;孩童拍手,喜得又遇新年。”年纪大的,感叹逝水流年,白驹过隙;年纪轻的,则兴致正高,以为生命无穷,应了辛弃疾的那句名言,“少年不识愁滋味”。今天我们过元旦,放天假而已,没什么特别的仪式;清朝梁章钜《浪迹续谈》载,他们那个时候无论士农工商,“于每年元旦作字,必先用红笺庄书两语”,比如“元旦开笔,百事大吉”之类,求个意头吧。梁说他小的时候,父亲让他写的是“元旦开笔,读书进益”;大一点了,则让他写“元旦开笔,入泮第一”——那年梁也凑巧得了第一;到应举的时候,父亲又说,就写“元旦举笔”吧,一语双关;同样凑巧的是,那年梁果真又中了举人。梁章钜问过父亲这种风俗起于何时,父亲认为明朝已有,《五灯会员》等书都有“岁朝把笔,万事皆吉”的记载。道光年间梁章钜拟以疾辞江苏巡抚,同僚都想劝他只请病假,何必连官都不要了?但那年元旦他们来到梁家,看到梁的案头上有楷书“元旦开笔,归田大吉”的字样,知道他的去意已决,不劳大家多费口舌了。这也可见,梁章钜一直保持着元旦开笔、举笔或把笔的习惯。
《万历野获编》载,明朝当过首辅的申时行,罢相回家之后,每年元旦必作一首七律给同里同庚的朋友王伯谷;王伯谷“即和而答之”,然后申时行把两首诗并排贴在墙上,“直至岁除不撤”。第二年两个人又有新诗了,才把旧诗揭去。如此一来二去,两个人坚持了21年,“岁岁皆然”,怡然自得。王伯谷去世后两年,申时行也走了,人们都说,两个人到地下的唱和,一定不会比生前少,只是下面没墙,不知道他们的诗会往哪里贴。明朝还有个叫吴扩的也喜欢在元旦写诗,但他的诗不只是朋友间的往来,而是眼睛先盯着上面,比方严嵩主政时,他就写了《元旦怀介溪阁老》。他的一个朋友开玩笑说,你这是以新年第一天感怀当朝第一官啊,若是按级别排下来,怀念到我们这里,就是到了除夕恐怕也没轮到。谐谑之中透露着一丝鄙夷的味道。
明末还有一位鄢县知县刘振之,曾经“书一小简,藏箧中,每岁元旦取视”,看完了,“辄加纸封其上”,家里人从不知道那条子上究竟写了些什么。等到刘振之被李自成的队伍破城,“乱刃交下”杀害,家人拆开封条,才发现原来写的是“不贪财,不好色,不畏死”。显然,刘振之是把这三句话当作了座右铭,每逢一年之始拿出来勉励自己,相当地郑重其事,那就肯定不是说说而已了。《明史》对他的记载过于简略,只突出城陷之时,“振之秉笏坐堂上。贼索印,不与,缚置雪中三日夜,骂不绝口”。即使这一简略的记载,也印证了刘振之确实是实践了“不畏死”的。
新的一年,伴随着新的希望,因而往往也使人们易于立下雄心壮志。唐朝杜秋娘有一首给丈夫的诗,其中写道:“劝君莫惜金缕衣,劝君须惜少年时。”作为一个小妾,杜秋娘之诗实际上流露着对丈夫行为的极端无奈。但我愿把这前两句曲其原意用之。光阴荏苒,没必要对名利之事看得太重,紧要的是珍惜时光。在一年之始,更应当细细咀嚼生命的含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