潮 白
明天是农历正月初七,亦即传统习俗中的“人日”。天津的一位专家今天隆重介绍了这个节日,有弘扬的意味。其所依据的无外是众所周知的伏羲、女娲开天辟地说:初一他们造鸡司晨,初二造犬看门,初三初四造羊造猪供食,初五初六造牛造马犁田拉车,初七造人使主宰六畜。初一到初七相对应的就是各自的“日”,因为这些传说,汉民族认为,正月初七这一天是整个人类的生日。
落籍广东之前,笔者在北方生活了20几年,由华北而东北,从没有听到身边的人们谈到过人日,因而也没有半点儿概念。私下里胡乱琢磨,这个节日可能像语言里的入声字一样,只是在北方走出了历史舞台,而在南方,至少在广东,仍然勃兴着。有趣的是,与之相对应,北方的一些过年习俗,南方也没有了,比如腊月二十三过小年,也就是祭祀灶君,在我的家乡仍然看重,而在广州则似乎不见了。地域对传统习俗是否存在“选择”承继的现象,值得研究,可能还是个有点儿意思的题目。
人日在古代,应该是非常隆重对待的节日。南朝梁宗懔《荆楚岁时记》云:“正月七日为人日,以七种菜为羹,剪彩为人或镶金箔为人,以贴屏风,亦戴之头发。又造华胜(古代妇女的一种花形首饰)以相遗,登高赋诗。”也就是说,人们在这一天,或者剪彩纸,或者镂金箔,都弄成人的形状,贴在屏风上、帐上,戴在头上,还相互赠送。“人”,是这一天的主角。与此同时,古人以之为题材,创作了大量文学作品。隋代薛道衡有《人日思归》:“入春才七日,离家已二年。人归落雁后,思发在花前。”唐代高适有《人日寄杜二拾遗》:“人日题诗寄草堂,遥怜故人思故乡。柳条弄色不忍见,梅花满枝空断肠。”宋代苏东坡也有“七种共挑人日菜,千枝先剪上元灯”,等等。另外,《唐诗记事》中的“景龙(中宗年号)三年人日,清晖阁登高遇雪”,虽然中宗的诗句不存,但留下了许多大臣的,印证了“登高赋诗”之不虚。
人日来到今天,从内容到习俗都发生变迁是必然的。不独人日,凡事皆然。《清稗类钞》载,以前广州从正月初一到正月十五,“游春之地以河南海幢寺为最盛,寺在珠江南岸”。现在就是另一番盛况了。海幢公园里还有没有海幢寺,倒是要找一天去看个究竟。也许有人要说,什么女娲造人,纯属荒诞不经。结论可能不要这么武断,正如学者所指出,尽管大多数节日传说对节日和节日习俗起源的解释是虚假的,是后人的附会或杜撰,与真正的起源并不是一回事,但是节日传说之所以产生并得到长期保存、流传这种现象,却不是偶然的,其与节日传说在节日中的功能有着密切关系。也就是说,起源的真假是次要的,重要的是要借助节庆实现某种文化功能。在我看来,诸多传统节日的日渐式微,正是其原有文化功能的日渐式微,而在节日演变的进程中又没有发展出新的功能填补空白。长此以往,退出历史舞台就只是时间问题。
今天弘扬人日,还是有一定积极意义的。概因为民俗的状况如何,一定程度上反映并制约着社会的风气,我们的文化建设应该充分借助民俗事象中的有益成分。
2008年2月1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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