潮 白
云南的思茅市从4月8日零时起正式更名为普洱市了。在我们外地人来说,事情来得有点突兀;但从整个全国来看,又那么自然而然,又一个而已。在云南,已有潞南改成石林、中甸改成香格里拉;别的地方也未甘示弱:湖南的大庸改成了张家界,四川的灌县改成了都江堰,福建的崇安改成了武夷山,海南的通什改成了五指山,四川的南坪改成了九寨沟,安徽的徽州改成了黄山……
改一个人们熟悉了的地名,总是要有一定理由的。“思茅”为何成“普洱”?据说早在清朝雍正年间,中央政府就在思茅设置了普洱府。那么,思茅的改名可以看成是复名,就像去年热闹了一阵的河南周口要改成陈州一样,恢复旧时的名字。在一片嘲讽声中,不知道周口最后究竟改成了没有,思茅那里已举行了更名授印揭牌仪式是无疑的。
历史上也经常变更地名,也都有一定的理由。比如山西的闻喜县和河南的获嘉县,相传是汉武帝外巡途经左邑县,闻南越破,因改左邑为闻喜;巡到至汲县新中乡时又得知南越丞相吕嘉被斩,又改新中乡为获嘉县。新莽改地名改得最荒谬,是因为他迷古。有人统计,西汉末共有1587个县,地名给他改了730个,差不多占了一半。因此我们阅读《汉书·地理志》时会发现很搞笑的地方,那就是大量郡县名字的后面,都有小字标注的“莽曰”,也就是王莽时期叫什么。比如当时广东所在的南海郡,郡辖六县:番禺、博罗、中宿、龙川、四会、揭阳,其中在“揭阳”的下面,注释“莽曰南海亭”。也就是说,秦朝既已设置的“揭阳”,在王莽时硬被叫成“南海亭”。有的地方一年改名达五次之多,弄得连当地人也搞不清当地该叫什么,王莽下诏书时还得同时附上原名,闹出天大的笑话。
今天改地名已然成了风气,上面罗列出来的仅仅是极少数。细看去,一个共同的特点是:新地名基本上都是本地的招牌,或名胜,或特产,一览无余,毫无回味的余地。从这些地名的变更中,我们只窥见了所谓知名度及其搀杂其中的经济因素。这就是今天改地名最充分的理由吧。“思茅”之成为“普洱”,不正是在于“一个默默无闻的产茶大市”,试图通过改名“来实现它的茶叶‘帝国’的梦想”吗?改地名能产生这样的神奇效果,自然可嘉;但是倘若国人把振兴本地某个项目寄托于、专注于改地名上面,我们的印刷品上需要标注“普洱,原思茅”之类的文字,恐怕也为期不远了。
地名是一种民俗文化,人类学家曾经根据地名推测出一些民族的大致迁徙路线。出于提高所谓知名度的改地名,有急功近利兼且抹杀历史的嫌疑。今天《法制日报》报道说,民政部《地名管理条例》修订草案已上报国务院,正由国务院法制办征求各方面的意见。如果征求到我的头上,我想说,把禁止地方官员随意——在他们当然是认真——更改地名的条款加进去吧。
2007年4月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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