标签:
麻猫黑猫小院乌鸦 |
分类: 狐狸狐途 |
书房的窗外,有个小院,如果我母亲来,她就会种几块菜地,主种小白菜,还有可以把院栅栏爬满的扁豆。她不来,院子荒着长满了各种野草,连同母亲种下的菜,都随季节自动生长。
母亲来时,很惹一些小动物欢喜。她引来了一只小黄猫,那家伙不认生的。来到家里,和我熟悉后,我打字,它居然可以睡在我的键盘和屏幕之间,窄长的身子,与电脑显示屏成一条线,双耳不时抽动,发出猫的声响。我敲键盘时,有时也顺便敲下它的小脑袋,它偶尔“喵”上一声,一副无比受用的样子。有天我出差回来后,却找不到它了。这么通人性的猫儿,估计是被人抱养了。
我家院墙下,通往屋墙里,有三个方洞。负责建这个房子的人,曾经告诉我,一楼挖了二米的空间,主要是保证一楼防潮。我曾在这个洞里,发现过老鼠、蛇(应是一种无毒蛇)、黄鼠狼。这里成了猫的领地后,其它的动物们已经很难见到了。小黄猫离开后,我们院子里,来了一只肥头大耳的大黄猫,它走路很稳健,就是过院外那条小马路,都是从容不迫的。另外一只身材娇小的小黑猫,除了两撇胡子,在阳光下闪着银色光外,毛体黑得发亮,有时也游走,很是娇气,但它快步急奔时,像黑色的闪电,一闪而逝。不久它们便生了四只小猫咪,三只黑花小猫,一只麻猫。这是一件很奇怪的事儿,用人的思维,是难以搞清楚的。因为一只黄大猫,和一只黑小猫,怎么会生出一只麻猫呢?这只来历不明的小麻猫,是不是它们领养的,兼或黑小猫还有一个麻猫丈夫?这使我多少有点困惑。
小麻猫也在院子里欢蹦乱跳地成长着,但以人的眼光,看到它的不合群,或者它的孤独感来。黑花猫儿稍长大一点儿,院子的太婆们,便上前讨要。我自然答应了她们。只是告诉太婆们,这些猫儿和它们的父母们都不让人类近身。我特别在院子的阳台上用纸箱做了个猫窝,猫们一家也享用,但我打开院门,它们听得一响,忙跳回屋墙下的小洞里去了。
女儿听说了猫们的事情,一时这成了我们对话的主题。她热心地给它们买猫粮。猫们也非常能吃,一周我放四、五碗,它们都吃得精光。女儿先是买小袋,还算比较精细的猫粮,见不够吃,改成买大袋的。大袋猫粮也只能吃上一个月。我总是喂它们,也告诉它们,是远在万里之遥的猫妈妈买的。女儿小名“妙妙”,长大了习惯于当猫妈妈,对猫们很是疼爱,我怀疑她上辈子肯定是只猫。这些猫们,在我们家的院子里,给它们吃喝,提供住所,就是想摸摸它们也不行,实在是太不讲人情事故了。我先把院们打开,邀它们一同看电视,也许是音乐和多人说话,使它们受了某种吸引,便探头探脑地迈步进来,见没有危险,绕电视一圈,还趴在电视上看看究竟。后来,我把猫粮放在房间里,希望它们可以进家来吃,吃过的鱼骨头,也给它们留着,希望建立一种亲密的关系。有一夜,北风大起,天气骤变,我怜悯猫们会冷。特别把通院子的中间门打开,用只大脚盆铺上毛巾被,希望它们一家儿夜晚在这里过夜,哪知一夜下来,它们倒拉了两泡猫屎在家,在我准备的脚盆里留了两只脚印,把我家当成了它们的垃圾桶,我有点儿搞不清猫儿们是什么想法。
这些猫们,一直没有和我建立亲近的关系,也许我刚和他们亲近,又离开家去了外地,回来时又要重新认识,周而复始,难以互相走近。其实我一直非常想养个小动物,因为走来走去,家人又不常在一处,养只小宠物,一旦粘乎上了,我就会无法解脱。现在和猫们建立这样的联系,也仅是一种喂养方式,互不负责,自然也不近乎,也不太疏远。
我对猫应该是相当了解。小时家有猫儿,和我同吃同睡,它有时甚至把抓到的老鼠,拖到我床上吃,弄得一些内脏贴在我头皮上,现在想来,真是脏得可以,那个时候,也从来不怕有什么毛病。引进了一套很流行的《猫武士》系列,要审读作品,这部已经出版了二十多本系列的图书,简直是一个猫的丰富世界,我也因而和猫们建立了紧密的联系。我亲近猫,还有个心事,我们老家把猫儿叫“财喜”,猫和财是不分家的。去年春节,我们在南京仙林校区过,在正月十五日前,有只大猫咪来到我们家,我们赶紧好吃好喝侍候了一番,它还要进家门。我妻子嫌脏,不肯让它进家门,我为这事一直后悔,现在生意不好做,甚至会想到,是不是我们正月十五不让“财喜”进门的缘故。哎,人有时就是这么迷信。
猫儿其实有很强的领地意识。上面我说的那只肥头大耳的黄猫,它不轻易来我家院子里,偶尔晚上慢悠悠地踱过来,趴在阳台上,和小猫儿说个话儿。它趴着,半眯着眼,喵上两声,小猫儿在它身上闹着,玩它的尾巴,它一副很受用的样子。有一次,我突然发现一只和它差不颜色的黄猫,来到我家院子,吃了我放置的猫粮,在院子里停留了一会儿。这只黄公猫不知从哪里钻了出来,把这只擅闯领地的野猫逼到了墙脚,先是两猫互喷胡子,互相吼叫,一副骂战的样子,再就是抬爪,狠狠地给了它一爪,野猫发出了凄厉的惨叫,飞快逃走了。大黄猫也没有去追。从此不见这只野猫来偷袭。
猫对猫总是有点办法的。
渐渐的这些猫们长大了。几只小猫起先偶尔过来看看,后来完全不见了,也许它们都被人类抱养了吧。
我们家的猫粮,倒也不少被吃。后来我发现,院子里没有撒一粒猫粮。原来这些猫粮也是麻雀、野鸽、特别是乌鸦们的喜欢之物。刚开始时,它们也不惧猫,纷纷冲到阳台的猫粮盒里抢食,来上一大群。我外出回来后,发现了一只乌鸦的羽毛尸身,显然是猫们的杰作。这以后,我很少看到乌鸦和麻雀敢上阳台来抢食的。
大黄猫和黑猫在我家,属于第一代,后又有了第二代,基本上是黑猫型的,我多次试图搞清楚它们的亲属关系,始终没搞明白,也就作罢了。
还是说到这只麻猫,它消失过一段时间,应该是很短时间,很快就又回来了,它是这个院子坚定的守护者。我来来回回,只要一开院子,它就现身了。它静静地看着我,我也看着它,它的眼睛里十分平和,没有半点敌意。本来按我小时候养猫的经验,我们双双一见面,都会“喵”上一声,就是我“喵”地招呼它,它从不这样回“喵”我。它只是静静看一会儿,便走开了。
麻猫应该是有点本领的。有点黑猫偶尔出现一下,有时我会看到它们互相绕缠尾巴,耳鬓厮磨的样子,现在黑猫肚子已经下坠,可以断定,是麻猫的孩子。我有时想想,黑猫肯定在墙洞里,为自己的孩子孕生,偶尔也出来吃吃猫粮。
自从发现院子阳台上乌鸦羽毛残躯后,乌鸦们是不敢明目张胆来抢猫粮了。院子里热心的太婆们会送来一些猫们更喜欢吃的东东,比如我看到栅栏外,有一个纸碗装了整整一碗小银鱼,而放了好几天。可见猫们并不缺猫食的。对于女儿给它们提供的猫粮,现在看来,好像是它们的一点零食和点心而已。
我不免有些失望,猫如吃猫粮不欢,我们交流就会更少。每每早上看到一群乌鸦在院里一颗桃树上盘旋,觉得它们求食也难。便在院子里的水泥地上撒上一些猫粮。乌鸦们肯定兴奋极了,它有个特点,每每要食这些猫粮时,不是从树上俯冲而下,直逼上猫粮,而是从栅栏上一点点地移下,这还不算,它叫声刺耳。它的那种叫声,沙哑、沉闷,还拖得很长,叫得让人难受。它为什么闹得如此响动,估计是为了招呼同伴来。不一会儿,来了好几只,一律都是从栅栏上,一层层地用爪挪移而下。女儿反对我把猫狼喂乌鸦,我知道她的意思,故说:“乌鸦在楚王国也是主吉之鸟。”她听了,不再反对。
几天前的晚上,我正好从电脑前移眼窗外,那只麻猫如脱兔而起,两爪凌空,猫眼锐厉,身如张弓,翻扑而上,只见两爪一合,一只乌鸦嚎叫被抓,几只乌鸦趁乱合扑,把那只手到擒拿的乌鸦救走了。水泥地上留下许多片白白的羽毛。
麻猫没有冲到院外,只得眼睁睁地看着到手的猎物飞走,不知它在想什么,头儿有点歪,胡子刷得逼直的,它此刻是前功尽弃的沮丧,还有差一点儿得手的惋惜。过了一会儿,黑猫儿来了,它和麻猫在草丛中钻来钻去,互相“喵”语,说了一些猫话。我看它似乎在鼓励它,或是在安慰它,几者兼有之,总之,我看出了猫们的温存。我看着黑猫的大肚子,应该差不多要生了,麻猫尽丈夫之职,给它进补点肉食,牺牲几只乌鸦当然也在情理之中。
我有早起走东湖的习惯,正要出院门,有个黑影从栅栏门下的草丛一闪而过,看到昨天水泥地上还剩下的猫粮,我算明白了。麻猫在守株待兔,它恐怕必须要给黑猫妻子一个交待。
这几日,我正在整理从前散乱四处的旧作,搞个2015年冯知明网络作品版。从东湖步行而回,开栅栏门,麻猫依然伺候于水泥墩旁的草丛里,有只乌鸦先是盘旋几下,落在栏杆上,又往下移了几步,叫了几声,便飞走了。很长时间没有动静,麻猫依然一动不动而卧草丛之中。陆续来了几批乌鸦,不管麻猫藏得多么严实,它们依然可以发现它,使它潜伏抓鸟的企图暴露无遗。这天到了下午一点,麻猫不吃不喝,坚守岗位,终无所获。它只好撤岗,撤岗之后,在麻猫看来,那些该千刀万剐的乌鸦,一哄而上,把水泥地上的猫粮抢食得一干二净。
到了第二日,麻猫起得早早的,潜伏而卧草丛之中,它改了策略和地点。它是潜卧于小院中部杂草丛中,我找寻时,不加细看,几乎难以发现,因为它身体全麻,与杂草色无甚差异。我仔细看,见那草丛中,有两只耳朵竖得逼直,窥视水泥地面的任何动静。乌鸦们似乎比它更精,它们嘴馋,就不惧死。它们把栅栏旁的猫食喙之后,居然扑到了放几盒猫食的阳台附近,也把地上的猫粮喙得一干二净,只剩下麻猫坚守在草丛附近水泥地上的猫粮,麻猫气煞死了。
下午4点多钟,我的弟兄六毛陪我请了青城来的掌门刘绥缤,和我一同坐在院子的阳台上说话,我见麻猫,特别介绍了它求乌鸦而不得的悲惨经历,他也一番感叹。这时,难得一见的黑猫溜了出来,它迈着碎步,在草丛中,一见它来,麻猫迎上去,很想一番交头接耳,寻点安慰的样子。黑猫自顾自走着,这时六毛见了。对我戏说:“它不好交账了吧。”麻猫跟随,来到了我的卧室下墙洞旁,两猫面对面地,像是在吹胡子,黑猫低吼一声,麻猫回敬一声,几声之后,黑猫摔起黑爪,一声怒吼,扑地一下,打将过来。麻猫惊地跳起,一直厮叫,逃进洞里。黑猫在洞外停了一会儿,慢行于马路边上。
六毛见它互相厮吼。便来翻译他们的话语,他先由黑猫发问:“肉呢?”他是洪湖人,说“肉”字很有韵味。麻猫回答:“我守了两天哪,不吃不喝的,尽力而为了!”黑猫愤怒地嚎叫:“我要努力干什么?!努力能填饱我的肚子?努力可以加强营养!”它抡起爪子来,“你这个傻B!没用的东西!给我去死吧!”
我们在阳台上谈了许久,没有见过麻猫,也许它在洞里委屈地哭了。黑猫因为没有肉吃,肯定也负气去找别的猫救助了。
第二日早上,我依然起早走东湖。喂了乌鸦猫粮,早步之后,麻猫不至。过了一会儿,乌鸦已经把猫粮吃得一干二净,麻猫也没有露面。到了下午,才见麻猫,它的确在草丛里,可是它没有潜伏下来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