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类: 狐狸狐途 |
我们不得不淡忘了雪。
因为她已经成为稀有物。
偶尔想起来,觉得生命也许少点什么?观赏雪是需要心情的,但我们这忙碌的生命,像蝼蚁那样生存,雪尽管是物质的,但不可以用之于餐。
这样少雪的念头也就一闪而过啦。
后来得知这雪是60年难得一遇的,是观音菩萨南巡携带而过余韵。
我要回去,因为我听见雪之呼唤。
也许生性过于浪漫,浪漫得过于虚幻,才会去做这些不尽情理之事。
我回到泽国的土地上,做起了呼唤雪归的梦想。在原野上,我和一位退学的诗人,搭一间草棚。在草棚里铺下稻草,置酒,带着可以烧烤的半熟食品。原野中果真能够感受寒风,醉生梦死中,冬雪漫天飞舞。我们俩狂呼呐喊,接受天之洗礼。
明日醒时,金黄太阳照耀大地,才知南柯一梦。
日子还得过下去的,我毕竟疯过了,疯过了还得回到世俗的生活。老人们劝道,从幼稚走向成熟,每人必经之途。
两天前,大地归春,气温回升很快,我们已经退掉冬装。爱美的女性迫不及待地换了裙装。
可,在这个早晨。窗外又飘雪花,间而还有些小小雪团半空中滚动而落。
我再也不会为之所动。只是在工作笔记的日期旁,认真地写以下的话:“天。雪。间有小雪团。”我知道雪至不会过久。也许我在老迈的某年,随意翻过从前的日子,因为这几句记录而产生联想,勾起些伤感的回忆吧。
雪果如所料,不久停止。我埋头案上工作,对于窗外飘雪,把她当成早春的一种点缀。
忙到午后,伸展腰肢。猛然抬头,不觉不察间,天空大地上浑然一体,雪静静地织一面天罗地网。
从春天来的大雪纷飞,这是谁给我们送的厚礼?
不要多想了,我无法像年轻时节的那般浪漫,那般轻狂。但绝不能辜负这雪。
我命令这些少男少女,走出办公室。我们傍晚踏雪去。
于是,一群鲜活的生命便进入雪里。早春、雪、我们,在浩浩然天地之间。
我沉默地走着,似乎想与雪做些交流,说些“久违了,万分想念”的原创话。
但,那些年轻的生命。雪打在他们脸上,雪披挂在他们肩上,雪扑在他们胸口上,他们似乎全然不顾,叽叽喳喳的,说些有兴趣的话题。雪提醒了他们,特别让一位年轻的作家摔了一跤,但年轻人们对他狼狈表现的兴趣比对雪的关注要大得多。雪对于他们来说,只不过是个电影道具,不是么?
于是,年轻人说,雪的晚,不能不去一个小酒店,不能不去烧几个火锅,热乎地吃呀,热乎地喝。
转弯处,便是一个叫“农家乐园”的酒店。村子里的生意搬到了城市里。
“想像一下,我们在雪里,走进了农家的草棚里。”我诱导地说。
他们欢快地笑道,叫着,用参差不齐的声音说:“是呀,我们在草棚里,这样喝酒更有味道。”
等着火锅的当儿,他们拿起了扑克。每人执掌一张,玩起了流行的“杀人游戏”,我来做他们的“杀人裁判”。欢声笑话中,热气腾腾中,我几次抽身出去,看那门外的雪,依然纷飞着,没有一点弱势。
我忍不住自问,我眼中的天地变了,还是天地本身出现了变化。雪离开冬天许多年了,雪却从春天而来。
雪的夜,格外深沉。我命令这些雪夜回家的孩子们,载的回去。我独自穿过马路,似乎想静静地与雪交溶。我在雪中,雪在我中,直至浑然一体。
良久,回家。因为夜,也许还有酒的作用,睡意接踵而至。但鼾睡中,居然有声音大声叫我:“你不是懂雪么?你不是爱雪么?你要守个雪夜呀!”
因为,这场雪是从冬天的那个“逗号”过来的,我要守个雪夜“句号”。
我对自己说,为什么不为自己的心情做个记录呢?为什么不为这个雪夜留下雪泥鸿爪呢?于是,在这个雪夜里,我的键盘被轻轻地敲打着。
可是,我十分不放心,写作间总会撩开窗帘,看看那些歇在枝头的雪,那些铺满马路的雪,那些灯下闪着银光的雪,看看,看着,反复自问:
一,她们真的存在着?
二,她们会不会因为明天的到来而踪迹全无?
呵,我守候着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