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马作文㈨

[原稿]                        街角那抹绿

顺着糖油粑粑的香气，转角。黑暗的小巷只有浓密的墨绿大树挥袖遗弃的几束金色“追光”，恰好，点燃了那抹绿。

感谢那抹绿。

它们是生命。大风吹过，它们像你课堂瞌睡的同桌，前倾点头又猛然顿首，却依然睡眼惺忪；微风拂过，它们又化作含羞的南方女子，温婉矜持又忍不住抿嘴低头微笑；无风之时，它们分明是身着迷彩的士兵，即使矮小，那骨子里头的倔强又足以让人仰视。

感谢这些生命，压抑的巷子也有了灵动之美。

遗憾这抹绿。

我感念，少年们能够记住偶像剧中每一个情节甚至台词，却少有人唤起它们的名字；然而它们本该有名字的，我想象，它们是否有疼爱自己的爸爸妈妈？是否时常听到人唤起自己的乳名？是否曾一家人幸福地围坐在一起，即使不说话也感到无比的安谧与惬意？

风影中，那分明是它们在向我摇头……

它们摇着摇着，摇出了自己的宇宙星坐，天体涡旋。可它们的小小宇宙在城市的水泥或柏油面前又是如此弱小。所以摇到最后，也只摇晕了自己，丝毫没有捍动坚硬的存在。

晕倒的它们累趴在一旁，车辆从它们身上碾压而过，磨碎却没有血色，尖叫却没有声响，年轻的同伴无泪目送碾走的生命在车轮的滚动中远走，消失不见。这不是无情更不是麻木，而是习惯是另一种遗憾。

我不想看到这一幕了，加快脚步，走向卖糖油粑粑的老太。这位绿围裙包着身子骨的老女人笑得很甜，尝一口，像糖油粑粑一样让人融化在甜甜的感觉里。物价飞涨的今天，老太坐在这里做着几块钱的生意。遇到身强力壮的城管，还得交出老久才攒下的红票子，遇到个讨价还价又急着坐车回家的读书郎却大方地不算这笔钱。或许，时间太快，即使老太已头发花白，在“城市形象”面前，她总是来不及思考活还是生活这个问题。索性不去想，只顾围起绿围裙。瘦瘦的她似乎不是为了钱，是不是她太寂寞？所以才喜欢流着口水从她身旁经过的小胖墩。所以才满怀希望地冲你微笑，所以才绘声绘色地与驻足街坊拉拉家常？

我无从得知。

我只知道，绿色的生命的确不是城市进步的产物，我不知道，怎样去理解它们或者该怎样正视它们的存在。

就像是曼哈顿街头衣衫褴褛的老头，提着破布袋“窗户购物”，嘴里哼着《美丽的美国》。你猜不透，是褒是贬，于是不去想，就像是那个绿围裙老太，也不去悲哀。

毕竟，悲哀的不是它们。

[改稿]                         街角那抹绿

顺着糖油粑粑的香气，转角。幽深曲巷，浓绿老树，荫翳中漏下几束金色“追光”，恰好，点燃了那抹绿。

感谢那抹绿。

她们是生命。大风吹动，像你课堂瞌睡的同桌，俯身前倾猛然顿首，懵懂中睡眼惺忪；微风拂过，化作娇羞的南国少女，温婉矜持垂首敛目，忍不住抿嘴倩笑；无风之时，又分明身着迷彩，即使柔弱矮小，骨子里的倔强又足以让人仰视。这抹绿，绿上的莹莹露滴，装点窄仄的巷子，有了灵动之美。

感念这抹绿。

少男少女能记住偶像剧的每个细节每句台词，却少有人能唤起她们的名字——她们本该有名字的。我痴想：她们是否有娇宠自己的爸爸妈妈？是否时常听到有人唤起自己的乳名？是否曾一家人团簇一起，默默感受安谧与惬意？

风影中，她们分明在向我摇头……

她们摇着摇着，摇出了自己的宇宙星座，天体涡旋。她们的小小宇宙在林立高楼中又是如此孱弱。所幸，并未能撼动她们坚实的存在。

路边，她们羸弱，蔫头耷脑，灰头土脸。车轮从她们身上碾过，碾入泥土，没有血色，没有声响。同伴无泪，车轮漠然远去……这不是无情，不是麻木，而是习惯，是遗憾。

我不忍看这无数次重复的一幕，轻移脚步，走向卖糖油粑粑的老太。老太太身着绿围裙，抿嘴一笑，皱纹涡里的笑，很甜很甜。望一眼，品一品，像她的糖油粑粑一样，让你融入比“德芙”还甜的丝滑。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任寒来暑往，物价飞涨，老太太端坐这里，做她几块钱的生意。

一辆小小车子，是她的全部生意。那车子漆成绿色，干干净净，上面扣着几只玻璃杯，也映透着盈盈绿色。

城管来，老太太数出管理费，浅浅的笑；顾客来，老太太斟上一杯水，浅浅的笑。时光太快，老太已头发花白。她应该未曾想过“城市形象”，却分明成了这城市落寞一角的名片。她不管这些，索性也不去想吧。她只顾围起自己的绿围裙，推来小绿车，洗净映着绿意的杯子。她瘦瘦的，似乎不是为了赚钱，或者她太寂寞？所以才喜欢流连车旁的小胖墩，看他流了口水，笑着递上一块糖油粑粑；所以才满怀慈爱地冲大家微笑，几十年，笑成了满脸皱纹；所以才与驻足车旁的街坊拉家常，兴致盎然，完全忘了生意？

我无从得知。

我只知道，绿色的生命的确不是城市进步的产物；我不知道，怎样去理解它们或者该怎样正视它们的存在。

就像曼哈顿街头衣衫褴褛的落魄老头，提着破布袋“窗户购物”，嘴里哼着《美丽的美国》。你猜不透，是褒是贬，于是不去想；就像是那个绿围裙老太，她不去悲哀。

毕竟，悲哀的不是她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