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考语文试题中的两级信息

北京    王大绩

王安石在《答司马谏议书》中说：儒者所争，尤在于名实。谈到语文和高考，也需要观其名、思其实。名实辨，其理明。

某些社会思潮所期许、评说的语文，是一种语文；中学学科的语文是一种语文，高考语文试题则又是一种语文。三者有关联，也有差异。不可完全割裂，也不能囫囵等同。

高考承担的任务，高考为特定环境所制约的特定形式，决定了它只能在一个相当狭窄、相当基本的层面上对语文学科进行考查。

高考语文试题给出的语言材料——语句、语段、诗歌、文章，都含有两级信息。

一级信息，包括概括性信息、关键性信息、关联性信息等；二级信息，包括专业性信息、情感性信息、附着性信息等。一级信息，是表层信息，刚性信息；二级信息，是深层信息，弹性信息。一级信息的核心就是关键性的一词一句；二级信息具有参照和干扰的两重性。

高考题目设置的主要依据是一级信息。区分并排除二级信息的干扰，是快速、准确答题的基础。

[例1·正确使用词语]填入下列各句横线处的词语，最恰当的是

①海外华侨华人纷纷发表声明或谈话，坚决拥护     《反分裂国家法》（制定、制订）

[简析]“制定、制订”这一组近义词意义的差异，是由“定（强调决定）”和“订（强调修订）”这两个语素意义的差异决定的。①句中一级信息就是“坚决拥护”，是它决定了横线上应填入“决定”。“海外华侨华人纷纷发表声明或谈话”等，就是二级信息，它的干扰意义高于参照意义。哪怕只在上面浏览5秒，也是时间、精力的浪费，也是对正确选择的干扰。

②在灿烂的灯光中，由24名聋哑演员表演的“千手观音”精妙绝伦，     人心。（震撼、振奋）填入下列各句横线处的词语，最恰当的是

①海外华侨华人纷纷发表声明或谈话，坚决拥护     《反分裂国家法》（制定、制订）

[简析]“震撼、振奋”这一组近义词意义的差异，是由“震（意会为上下动）”、“振（意会为左右动）和“撼（针对心情、情绪）”、“奋（针对精神、意志）”两组语素意义的差异决定的。②句中一级信息就是“人心”，是它决定了横线上应填入“震撼”。“在灿烂的灯光中，由24名聋哑演员表演的‘千手观音’精妙绝伦”等，就是二级信息，有一定的参照意义。

③控制人口和实行计划生育，使我国13亿人口日的到来     了4年。（推迟、延迟）

[简析]“推迟、延迟”这一组近义词意义的差异，是由“推（强调主动）”和“延（强调被动）”这两个语素意义的差异决定的。③句中一级信息就是“使”，是它决定了横线上应填入“推迟”。“控制”、“实行”等是有参照意义的二级信息；“人口”、“计划生育”等则是有干扰意义的二级信息。

[例1·语言连贯]把备选句子的序号分别填入方括号，使下面这段景物描写语意连贯，画面完整。

到了德胜桥。[  ]，两岸青石上几个赤足的小孩子，低着头，持着长细的竹竿钓那水里的小麦穗鱼。[  ]，几只白鹭，静静立在绿荷丛中，幽美而残忍的，等候着劫夺来往的小鱼。北岸上一片绿瓦高阁，清摄政王的府邸，依旧存着天潢贵胄的尊严气象。[  ]，池中的绿盖，摇成一片无可分割的绿浪，香柔柔的震荡着诗意。就是盲人也可以用嗅觉感到那荷塘的甜美，有眼的由不得要停住脚瞻览一回。

①一阵阵的南风，吹着岸上的垂杨

②西边一湾绿水，缓缓从净业湖向东流来

③桥东一片荷塘，岸际围着青青的芦苇

三个备选句子的核心词语（一级信息）分别是①南风、吹着、垂杨，②绿水、流来，③荷塘、围着、芦苇。与第一处方括号关系最密切的一级信息是“两岸”,它决定着第一处方括号应填入以“绿水、流来”为核心的②。与第二处方括号关系最密切的一级信息是“白鹭”、“立在”、“绿荷丛中”,它决定着第二处方括号应填入以“荷塘、围着、芦苇”为核心的③。与第三处方括号关系最密切的一级信息是“绿盖”、“摇成”、“绿浪”,它决定着第三处方括号应填入以“南风、吹着、垂杨”为核心的①。

至于语段中大量具体的、描述性的语句“赤足的小孩子，低着头，持着长细的竹竿钓那水里的小麦穗鱼”，“幽美而残忍的，等候着劫夺来往的小鱼”，“北岸上一片绿瓦高阁，清摄政王的府邸，依旧存着天潢贵胄的尊严气象”，“香柔柔的震荡着诗意”，“就是盲人也可以用嗅觉感到那荷塘的甜美，有眼的由不得要停住脚瞻览一回”等等，全是二级信息。这些语句具有很高的审美价值，因此也就具有很强的干扰性。

[例3·压缩语段]请为下面的消息拟一条导语。（不超过40字）

最近，法国科学研究中心和欧洲南方天文台说，天文学家去年利用位于智利的超大望远镜拍摄到另一个“太阳系”行星的照片。这颗系外行星的体积是太阳系最大行星(木星)的5倍，温度是它的10倍。这颗系外行星围绕一颗年轻的棕矮星运行。但棕矮星与行星很难区分。天文学家早先说过他们发现了一个距离地球230光年的物体围绕棕矮星运行，亮度仅为后者的1／100。但他们不能确定这个物体是一颗棕矮星，还是绕棕矮星运行的系外行星。可今年早些时候的观测报告根据它一年来的运动轨迹证明，该物体确实是系外行星。这也是迄今为止第一次拍到系外行星的照片。

[简析]题目要求拟写的“导语”，就是建立在一级信息上的核心语句。这条消息包含的一级信息是：陈述对象、陈述、陈述内容和评价。即“法国科学研究中心和欧洲南方天文台说，天文学家拍摄到另一个‘太阳系’行星的照片。这是迄今为止第一次拍到系外行星的照片。”至于对“这颗系外行星”的大段具体介绍，属于二级信息。这些专业信息对天文研究重要，对高考阅读则不重要，其干扰意义高于参照意义。对一级信息再提炼，就得出导语“欧洲科学家最近表示，他们相信自己第一次拍到了另一个‘大阳系’的行星照片。”

[例4·变换句式]把下面的长句改写成4个较短的句子，使意思表达得更清楚。(可以改变语序，增删词语，但不得改变原意)

俄罗斯科学家最近设计出一种外形为不透光的黑色管状物，具有重量轻、能耗小、精确度高、抗干扰能力强的特点和数字摄像、使航天器准确识别方向等功能的新型星际“指南针”。

[简析]题目要求“改写成4个较短的句子”，4个句子的核心就是一级信息的关键词语。一个句子由陈述对象、陈述、陈述内容构成：“俄罗斯科学家”、“设计出”、“新型星际‘指南针’”。另三个句子，分别以“新型星际‘指南针’”的属性“外形”、“特点”、“功能”为核心词语建构。语句的组成有相当自由的变化空间，但作为一级信息的核心词语不可动摇。

这种一、二级信息的区分是快速、准确地进行现代文信息阅读有着重要意义。让我们看两个语段的例子。

[例5·科学类文章阅读]用一句话概括下面语段的段意。

①超敏反应（1lypersen-sitivity response）指机体受同一抗原物质再次刺激后产生的一种异常免疫反应。②诱发超敏反应的抗原称为过敏原（sensibiligen），如异种动物血清、各种微生物、寄生虫及其代谢产物、植物花粉和动物毛皮、青霉素、磺胺类药物以及染料、生漆和多糖等物质，此外受电离辐射、烧伤等影响，而使结构或组成发生改变的自身组织抗原，以及由于外伤或感染而释放的自身隐蔽抗原也可以成为过敏原。③过敏反应是临床最常见的一种超敏反应，典型的如哮喘病，有明显的个体差异和遗传倾向。④超敏反应又分很多类型，输血反应、新生儿溶血病、类风湿性关节炎等也都是超敏反应的表现。

[简析]这是一个由四句话构成的语段。第①句的一级信息是“超敏反应是异常免疫反应”；对“异常免疫反应”的具体解说是二级信息。第②句的一级信息是“诱发超敏反应的是过敏原”；“如”、“此外”、“以及”涵括的内容全是专业信息，这些词语都可以说是二级信息的标志词语。第③句的一级信息是“过敏反应”，它与第四句所说的都是“超敏反应”的类型。据此可知，这段文字谈的是“超敏反应的诱因和表现类型”。

[例5·文学类作品阅读]概括“鬼斧神工，天机独运”的具体内容。

鬼斧神工，天机独运。别处的山，都是亲亲热热地手拉着手，臂挽着臂，惟有张家界，是彼此保持头角峥嵘的独立，谁也不待见谁。别处的峰，是再陡再险也能踩在脚下，惟有张家界，以她的危崖崩壁，拒绝从猿到人的一切趾印。每柱岩峰，都青筋裸露、血性十足地直插霄汉。而峰巅的每处缝隙，每尺瘠土，又必定有苍松，或翠柏，亭亭如盖地笑傲尘寰。银崖翠冠，站远了看，犹如放大的苏州盆景。曲壑蟠涧，更增添无限空蒙幽翠。风吹过，一啸百吟；云漫开，万千气韵。

[简析]“鬼斧神工，天机独运”是这个语段的首括句，它的具体内容就是语段主体一级信息的核心词语：①山峰的形态；②峰顶的松柏；③山壑山涧的气象。

“读史使人明智，读诗使人灵秀，数学使人严密，物理学使人深刻，伦理学使人庄重，逻辑学、修辞学使人善辩；凡有学者，皆成性格”——诚然，语文不能包打天下：既不能“误尽苍生”，也无力“拯救苍生”；既不能独力“毁人”，也无力单骑“救主”。一份语文试题更是如此，就算有“铁肩担道义”之心，也难有“再使风物淳”之力。

当然，客观、理性的认识，并不是我们推拒语文内涵的口实。我们立足于语文学科的性质看待这一问题。高考语文受任务、条件、形式的制约，只能栖息于一级信息；语文教学则更有弹性，可以在二级信息的天空翱翔。对深层信息的感悟，当然来自对表层信息的把握，也必将更深刻广阔地作用于表层信息的把握。这便是语文教学对考试的真正意义。薄薄一张高考试卷上的有限考查，却需要雄厚的思维能力、语言积淀和语言能力的支撑。思维能力和语言能力则来源于学科“小语文”和生活“大语文”的源头活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