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夏

    节气已是立夏，正午11：50之后，这一年的夏天也便正式登场。

    朋友发来短信，叮嘱我不要忘记吃糯米饭和茶叶蛋。我笑笑回复：北方没有过立夏的习俗。倒是会过立冬，吃饺子。

    在兰州生活了六年，大致了解了一些北方的习俗，也顿然发现：南北方人在生活习俗上真的有着天壤之别。比方，兰州人喜面食，吃菜口味很杂、很重，偏辣，而江浙人喜米饭，口味则重清淡，讲究菜系的精致；兰州人喜欢大口吃肉大碗喝酒，而江浙人很少在饭桌上拼酒，拘谨小家子气了几分；兰州人说话也是大声然然，豪气冲天，而江浙人说话则是细声细气，平平仄仄之间倒是尽显江南的温婉了。上述的种种都是南北方人在生活上的差异，而过节的习俗，则是表现南北方文化差别的最具代表性的一记符号。比方，今天的立夏。

    舟山有句俗语：立夏勿过节，地毛要打结。立夏，对于舟山人来说，是一个非常重要的传统节日。在立夏这一天，舟山人家家都要吃豇豆糯米饭和烤毛笋。据说：吃了豇豆可除苍蝇，吃了毛笋可让脚骨健朗。当然，立夏除了吃糯米饭和毛笋外，是一定要吃茶叶蛋的。

    记得小时候，立夏的前一天，整栋居民楼里的窗口都会飘荡出煮茶叶蛋的浓郁香味，为了过节，母亲会煮上一大锅的茶叶蛋。煮茶叶蛋一般会选用鸡蛋或鸭蛋，很少用鹅蛋，而茶叶则会选择普通的绿茶。当年有听说过同学的母亲不小心用了家里上好的西湖龙井煮茶叶蛋，我们争相要品尝他家茶叶蛋的味道，他楞是不给，想来那味道肯定是错不了的。

    煮碎入味的茶叶蛋会在立夏这天的中午，被用来做配餐，和糯米饭、毛笋一起作为节日的丰盛午餐。而那些蛋壳完好的茶叶蛋则会被母亲小心地挑拣出来，然后装在用彩色丝线和绒线编制成的蛋笼里，我们这些孩子会在午饭后把蛋笼挂在脖子上欢欢喜喜地跑到学校，参加学校的斗蛋比赛。

    所谓斗蛋，就是比谁家茶叶蛋的蛋壳最硬。一般情况下，鸡蛋壳不如鸭蛋壳硬，而鸭蛋又不如鹅蛋硬。那是孩子们一场争夺尊严的比赛，我斗蛋的水平极差，战绩令人沮丧，最多斗碎两个同学的鸡蛋之后，自己的鸡蛋就会在第三个同学的坚硬蛋壳下粉身碎骨。因此，每次煮茶叶蛋前总是怂恿母亲煮鹅蛋，幻想着如果有恐龙蛋的话，自己肯定就能拿上全校的斗蛋冠军。

    斗碎的茶叶蛋就当场被我们剥壳塞进了肚子里，这场小小的比赛总是会带着倔强的荣誉的争夺，孩子们的游戏总是充满着勃勃的生机和盎然的趣味，当年每每输的不服气，回家总是拿母亲抱怨，而立夏之后，所有比赛的不快早就烟消云散。“立夏吃一蛋，力气长一万”，老人们总爱这样对孩子们说。而我们这些孩子也心甘情愿地相信，吃过一个茶叶蛋，就真的能快点长大了。

    立夏还有一个重要的习俗就是称重。吃饭前用大秤称一下孩子的重量，等吃完糯米饭和茶叶蛋之后再称一次，而一年的所有节日中，只需要立夏称一次重。同时，立夏当天，大人叫小孩不要坐门坎，坐了门坎就要疰夏，人就会每天打瞌睡。

    家教的罗先生知道我的家乡有过立夏的习俗，晚上前去家教的时候，特地给我买了几个茶叶蛋，让我无比亲切和感动，有种错把异乡当故乡的感觉。现在想起那句“立夏吃一蛋，力气长一万”，不禁感慨，当时的自己怎么就真的相信了这句话呢？而自己，终究是因着这一年一年立夏的到来，慢慢地长大了。

    在立夏想起家乡的习俗，心头温热。其实温热和惦念的，全都是母亲做的糯米饭和茶叶蛋。

PS：图片来自宁波论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