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多年前一个天津专栏作者的采访。翻出来看到,才恍然了解自己的过去,前世今生,我变化如此之大,变得这样专横又霸道,且平庸琐碎,我自己想不到。
被采访者:吴虹飞,广西人在北京
采访时间:2003年11月5日 晚上10:00-11:30
采访地点:长途电话
主体:新京报文化版编辑记者 从事一个多月
主体之外:
①
在一个半小时的电话聊天里,我发现了一坨金子,吴虹飞就是这坨金子。我们好似熟识已久,这个长相平凡的女子有着不可一世的力量。她现在在一份日报里做文化记者,做了一个多月,因为采访的都是各个行业的精英,所以不擅长与人沟通的吴虹飞在做起这个工作来显得缓慢而胆怯。自从我注意到她之后,我就发现她是个小女孩儿一样的姑娘,与人交往话会很少,她认为唯一直接的方式就是音乐,只有音乐可以直接抵达要戳的疼处,和陌生人沟通总会给她带来困惑和疲惫,她希望在音乐和文字间找到一种表达的方式。的确,语言是如此的苍白。
②
吴虹飞开始为了填饱肚子而工作,同事都是年轻人,她做得很开心。乐队的第一张专辑因为唱片公司的种种原因,到现在还未发行,这件事让幸福大街的成员都很沮丧,对前途有些恍惚。吴虹飞是乐队里唯一的姑娘,也是最受媒体关注的一个,所以这个乐队在外人看来就像是她一个人的一样。这个小个子的南方女生要去找活儿干挣点零花钱。她还要去找唱片公司,还要去找酒吧演出。她是一个羞涩的人,总是害羞,但是这个乐队格局使她不得不去和外界沟通,有了她笨拙的沟通,乐队很辛苦地才走到了今天。现在他们在香山租了一个房子,成立了一个简陋的工作室,大家在那里排练。乐队成员都不是企图心很强的人,但是他们都很爱音乐,觉得在吴虹飞的带领下,可以出一张又一张的好唱片。如果没有唱片公司的问题,这只乐队一直健康正常的运作的话,谁都知道,今天肯定是不可同日而语了。
③
两三年前吴虹飞有一个男朋友,后来分手了,她才发现她好像和世界断掉了一样,因为她只和那个男孩儿很好,她活得有些自闭,不是担心世界不安全,我理解那是一种天性的自闭,愿意活在自己建造的单纯世界里。吴虹飞和身边人关系很好,因为他们知道她是不会伤害别人的,她太过简单。现在她仍旧单身,住在一个七个人的集体宿舍里,那间房子阴冷潮湿,三男四女,其中有一个男孩儿是天津人,他一直在论坛上看吴虹飞的帖子,他看了几乎所有的她的段子,他去北京找她,说得认识她,结果他们变成了好朋友。在吴虹飞最落魄的时候,他和他的朋友们收留了她。
④
吴虹飞自述:“好几年前,没做乐队的时候,我走路只看地,穿得非常旧,似乎不讨人喜欢。紧张时我会说很多话,很奇怪的。我以前特别厉害的是一大堆人在一起时,我会突然断掉一段时间,一声不吭地发呆,过一会儿就好像活过来了一样,这个我自己不知道,都是可以容忍我的好朋友告诉我的。我特别喜欢那些自己自闭并且不渴望回归人群的人,我自己不行,我总是特矛盾,希望我改变我的自闭面目,有时会为这个矛盾而忧愁。现在到了新的工作环境中,挺开心的,还是比较期待自己可以改变一些,和别人沟通总是需要进行的,不能总是害羞。”
⑤
她不能完全和乐队交流,她无法把她的心和别人赤裸裸地相对。她对感情描写非常有节制,越是激烈的感情越描写地有节制,她愿意遮盖那些激动。她觉得音乐是很隐私的东西,用他来表达感情最好,如果换用语言就会不对劲了。
⑥
幸福大街原先是非常简单的,吴虹飞觉得自己像是在弄一把刀,一下子就直戳软肋地唱歌。但是现在就复杂一些了,他们综合了太多人的想法。她也愿意接受大家音乐上独到的想法,所以乐队一直在综合之中。这和本身她的私人音乐是有矛盾的,但是没有办法。整个乐队的人都很出色,她也相信大家的力量。第一张专辑到现在也没出来,大家都有些灰心,做了最坏的打算就是永远也出不来了。第二张专辑他们要在乐队格局上有些改变。要让乐手的才华都显现出来,吴虹飞不要自己那么冒尖。她说:“他们是一直有非凡宽容能力的好人。因为媒体的懒惰,所以只在报道我怎么怎么样,这对于乐手很不公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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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两本书,得到的钱有一部分作为乐队的花销,她另外存起来一些,以备不时之需,她本身生活费是很少的,她喜欢逛街,但是很少买东西。她现在骑车到地铁站,坐地铁去上班。她笑嘻嘻地说:“地铁真好,永远不会堵塞,不会晚点。我现在生活比较规律,12点之后就睡,早晨得爬起来去上班。我的房间乱七八糟的,曾经有个法国人要采访我,来到我宿舍,我没拦住,他就冲了进去,结果站在门口呆住了,说:‘这才是艺术家的房间吧。’后来这事儿我觉得特耻辱,尽管如此,我还是弄不整齐我房间里的东西,我自己爱干净,可是我的房间怎么弄都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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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住的这个地方七个人,三台电脑,晚上大家看看电影什么的。最近看了几部纪录片,她不大喜欢。还有一些肥皂剧。她没给人写专栏,觉得专栏特害人,容易发个千字小文让人沾沾自喜。她要写真正厉害的文字。吴虹飞年底要写一个中篇。她要等待自己去成长,写长篇不急。
采访手记:
吴虹飞是典型的广西人,讲话嗲嗲的,偶尔会刻意学北京人讲卷舌音,特别可爱。这个神奇的真实的姑娘。我最早看她文字时知道她要骑非常远的车往返在排练场和学校之间,有时骑着骑着就哭出来。那段文字给我的震撼很大。直到今天,吴虹飞再也不是学生了,她已经变成了一个N栖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