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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昏时分不适合阅读卡森·麦卡勒斯。
已过小雪节气,本埠的气温却逆势上扬,大自然给出的调节办法就是大雾笼罩。一轮红日高挂中天,浓雾却没有消散,直到黄昏,整座城市像是披上了一层薄纱,忧伤不请自来。此刻,阅读卡森·麦卡勒斯,忧伤更加忧伤。
麦卡勒斯的这一本中短篇小说集取用了最长也是最有名的《伤心咖啡馆之歌》作为书名。让我们认识麦卡勒斯的《伤心咖啡馆之歌》岂能没有读过?所以,站在图书馆借阅书籍的时候犹豫了片刻。现在,读完了,觉得将此书借回家,对了。
《伤心咖啡馆之歌》带有浓郁的哥特式小说的味道。虽说阿密利亚小姐和她从父亲手里继承下来的土产商店,都在美国干爽的小镇上,且故事发生在燠热的8月,然而,远道而来的罗锅就这么让强悍的阿密利亚小姐臣服了,天呐,真有一种在欧洲古堡里魑魅魍魉主宰下才会有的气氛!《伤心咖啡馆之歌》虽不是哥特式小说,却总让阅读者一抬头仿佛就看到了鬼影幢幢。
带着阅读《伤心咖啡馆之歌》的期待阅读《伤心咖啡馆之歌》一书中余下的几篇小说,发现,除了《伤心咖啡馆之歌》,麦卡勒斯解剖的,都是美国平常家庭波诡云谲的一瞬。
《神童》:琴童因为同伴的突然成功陷入自我怀疑中。
《赛马骑师》:骑师的同伴因为事故跌断了腿让骑师不能释怀又不知道向谁发泄怨怼。
《席林斯基夫人与芬兰国王》:音乐教授因为识破了自己请来的女音乐家的谎言而陷入了深深的愧怍中。
《旅居者》:偶遇前妻,发现前妻竟然在现有的婚姻生活中如此美满,无尽的惆怅带来了不知所措。
《家庭困境》:美丽的妻子酗酒程度越来越深让丈夫眼睁睁地看着原本幸福的家庭越来越残破而不知如何是好。
《树·石·云》:报童被流浪汉拖住倾听他痛陈妻子是怎么会失踪的。
从《神童》开始,一进入到麦卡勒斯用文字编织起来的灰暗中,就开始沮丧起来。能不沮丧吗?老师再怎么鼓励你也许就是一只飞不远的小蜜蜂;富人们是不会同情摔坏腿的骑师的,哪怕你曾经很出色,于是,你看到了你的明天;你拆穿的也许是你自己以后不得不扯的谎言,因为,扯谎有时很无奈;暮然回首你发现自己砸碎的原来是那么美好的东西,但却已经覆水难收;你跟她在婚姻里齐步走着,却南辕北辙了还无法扭转;你满腹怨愤无处诉说只好面对一个孩子停不下来的说说说,你心里拥堵到了什么程度,才会这样无法遏制自己的失态……哪一种情绪不是带着读者走进因沮丧而产生的孤独和绝望?
“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不知道是否是这联著名的唐诗暗示的,我总觉得,黄昏时节是一个人一天中情绪最没着没落的时刻。刚刚离开嘈杂的办公室,与亲人相聚还有从单位到家的距离,又正好需要搭乘公共汽车回家,司机总不愿意开亮车厢里的灯,建筑物上的霓虹灯闪闪烁烁地在车窗内外跳跃着,这时候,蹈虚感会十分强烈,类似卡森·麦卡勒斯用文字编织起来的忧伤,如果这时可以阅读卡森·麦卡勒斯,怕是丢不开手了。每一本卡森·麦卡勒斯的小说都是灰暗的,读者们却将其推送到了伟大的小说家的地位,什么?尼采的《悲剧的诞生》早有细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