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痨小袁
(2011-06-29 12:45: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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杂谈 |
我儿成长期是话叠话把自己垫大的。那一年他读初一,我们搭同事的车去苏州他奶奶家接他回家,一上车他就叽叽呱呱得没完,说得同学头大如斗,忍无可忍地央求他:“不要再说话了,好吗?”我儿爽快,一竖右手食指:“阿姨,再说一句。”
按说,再遇上一位如我儿一般的话痨男孩,我会避而远之。事实上,不。
第一次见小袁,在马勒别墅。才坐到餐桌旁,我们就被小袁的爸爸妈妈告知小袁是个话痨。我微微一笑:怕什么!我就是在我儿的“话海”里从少妇颠簸成中年妇女的,怕什么?席间,真就听见小袁在发声音,说了什么,非常抱歉。对话痨男孩的滔滔不绝你不放过只言片语的话,我的经验是脑袋很快会被塞得溢出来,症状是头痛欲裂失去正常思维的能力。饭毕,我只轻叹了一声马勒别墅的花园我还没有机会溜达过呢,小袁同学马上自告奋勇地要带我去花园转一圈。我愣了片刻:这世道,就是成年男人都把“绅士”二字丢到了爪哇国,一个小男孩却留有遗风,赶紧的,受宠若惊般地跟在他身后亦步亦趋。花园不是围墙外的陕西南路,已灯火阑珊,我一双高跟鞋穿着,一脚高一脚低地正怕一不小心地扭了的时候,小袁按亮手机照到我的脚下:“小心”他说。那一瞬间,我有些小感动。跟我儿及小袁相反,我是一个极不善言辞的人,感人肺腑的话就是说不出口,只会暗自后悔:刚才为什么不好好听小袁都说了些什么呢?
再见小袁,是在松江石湖荡的一座农庄里。就要上初二的小男孩,动作迅猛得迅雷不及掩耳,那天又有一对双胞胎姐妹簇拥着,等到我跟小袁的妈妈走进农庄,小袁已举着扫把把一群鸡鸭追得鸡飞狗跳的。他妈妈亮开播音员圆润而高亢的嗓子呵斥他,他哪里听得见?我一旁看得开心。这么多年,因为工作的缘故,接触中学生无数,像小袁这样老远就能让我闻到汗臭的小男生,不多了,所以看着他领着一双姐妹奋战在鸡鸭群里,喜不自禁,一会儿吃饭的时候,就特意坐到小袁身边,想要听听他没完没了的到底在说什么。
说的是学校组织的一次活动。以下以小袁第一人称能够叙述,括号里的大人插话。
老师发给我们每人10多张禁毒宣传品,要求我们发出去。(你不会拿回家塞进人家的信箱吗?)老师根本不许我们走出他的视野。我们班,就有30多个人呢,再加上其他班的,我们发给谁去?正好地铁口有一个乞丐,我们就每人给他一元钱,然后让他接了我们的宣传单。(那宣传单本来就能当废纸卖的,还给他钱干什么!)给钱也不行啊,让老师看见了。他让乞丐把传单还给我们,(钱呢?)没还,瞬间他就赚了我们30多元。没有办法,我们继续发传单(找到存放自行车的地方,放在车斗里),找了,没找到。还好我聪明,专找一家人出击,这样爸爸一张、妈妈一张、小孩一张,一下子就出去三张了。这时候,我发现路边有一把扫帚,就过去拿起来……
我耳朵紧张地竖着,打算听听那把扫帚加入小袁的故事后,情节将会怎样推进。只听见小袁爸爸一声吼,故事戛然而止,小袁跟他爸爸关于大庭广众之下如何平等对话的话题辩论上了。他们父子的辩论,老子不见得能占上风。我们正担心当爸爸的怎么收场呢,小袁突然失去了跟我们说话的兴趣,出去了。几十分钟以后,满头大汗的小袁回来了,干嘛去了?追鸭子去了。把鸭子追到哪里去了?岸上的追到了水里,水里的被揪到了岸上。
站在一边听小袁妈妈训斥这“倒霉孩子”,我努力绷着脸。看到被他妈训得灰溜溜的小袁走出他妈妈一丈远就又重新活泛起来,我哈哈大笑起来。
我真喜欢话痨小袁。也许,在一众初一升初二的学生中小袁的学习成绩不算出众,当我只是阿姨的时候,我宁愿是他而不是一个成绩优异表情木讷的孩子叫我阿姨。言下之意,当我是妈妈的时候……结果是,曾经的话痨我儿,如今已成为沉默的大多数中的一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