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熟悉,所以哀伤
(2010-12-31 13:58: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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杂谈 |
2010年的最后一天。上班,开电脑,一条消息通过MSN从北京飞来:史铁生走了。那一瞬间,我想哭。想到是在一间大办公室里,就硬忍着回复:啊,哀伤中。他以他的……(千头万绪,不知从何说起,就用了六个点)伴随着我们,让我们不好意思畏难。非常难过。
因为熟悉,所以哀伤。
套用一首流行歌曲的歌名,史铁生是我的一个熟悉的陌生人。陌生,是因为没有谋面的幸运;熟悉,在我特别热爱文学的时候,《我那遥远的清平湾》以一种别样的铿锵,让我对“哀而不伤”这个词有了真切的感知。后来,做老师、做面向中学生媒体的编辑,史铁生的作品屡屡出现在我的教案里、版面里。我们喜欢选用史铁生的文章,首先是篇幅适当,《合欢树》、《我和地坛》(通常选用第二节)、《秋天的怀念》……当然,更重要的是我们不费周折就可以用他的作品在学生面前树一个身残志坚的楷模。这没有错,一个截瘫病人,却不肯认命,以他对生命的独特感受一笔一画地在年轮里刻下自己的印迹。后来,读到他的《病隙碎笔》,觉得比激起千层浪的周国平的《妞妞,一个父亲的札记》更有哲学意味。一个健全的人,可能会因为留恋红尘的袭人香气而迟钝了思考的能力,不良于行,再加上接踵而至的疾患,困顿史铁生于轮椅里、病榻上,思维却因此而特别奔突。《病隙碎笔》的贡献,是史铁生替我们这些跌落世俗生活的健全人自省:饱暖以后究竟思什么。
不久前,因为审读一项赛事的决赛试卷而反复阅读一篇写史铁生的文章——编辑的工作就是这样,一篇文章在短时间里至少要读上三五遍。三五遍,面对糟心的文章是一种折磨,而这篇写史铁生的文章,真的是读一遍就是一层境界。其实,这篇文章的主角是史铁生的妻子陈希米。文章说陈希米其实是一个很好的译者和编辑,这些年却如贴身保姆一样照顾史铁生。我却从中读到了一个好女人对家庭生活的热忱。是感谢爱情吗?也许,陈希米走近史铁生始于倾慕他的才华,所有在婚姻的长河里畅游着、起伏着、搁浅着的夫妻都会有这样的体会,才华并不能为婚姻增色多少,婚姻中的男女应该是褪去了社会角色的纯粹的生活伴侣,惟其如此,才会有龃龉、才会有纷争、才会有劳燕分飞。与史铁生搭伴过日子,陈希米承受的生活压力可想而知,但是,在那篇文章里,陈希米的史铁生,是一个能让她滋润的男人,是一个能让她踏实的男人,是一个能让她喜欢过日子的男人。
失去,哪怕是意料中的,真的来了,总叫人倍觉突兀。
从此以后,陈希米将茕茕孑立于这个也许没有什么希望的世界上,史铁生怎么舍得?一定是实在活不下去了。想必,那么坚韧地缠绵于多种疾病中,他是舍不下陈希米,于是忍下了一个星期去医院血透三次的剧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