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类: 布拉格精神 |
驳米兰·昆德拉
——关于《被背叛的遗嘱》
一
类似的狂欢或幽默在昆德拉本人的作品中也屡屡可见。《生命中不能承受之轻》的突出之处是关于性场面游行示威式的或烟花爆竹般的壮观描写。而它们独特的魅力实际上在于产生一种令人眼花缭乱的效果。它当然是以1968年苏军入侵为背景的,关于这场流血冲突人们从中得到的最深刻的印象是:少女们穿着短得难以置信的裙子,任意与马路上来往的行人接吻,以此来挑逗面前那些可怜的性饥渴的入侵士兵(而小伙子们则骑着摩托,挥舞着捷克国旗快速包围着入侵坦克)。这简直是另一场难得的狂欢节,昆德拉对此欣然表达道:“入侵并不仅仅是一场悲剧,还是一种仇恨的狂欢,充满着奇怪的(永远无法解脱的)欢欣痛快。”
注意这里:“无法解脱”这个词。这就是我为什么把这种狂欢称之为“欣快症”即一种病症的原因。这是一种奇特的、无法由自己终止下来的亢奋,仅仅是幽默的一种。在《被背叛的遗嘱》这本书的另一处,昆德拉又将其命名为:“兴奋”。“兴奋意味着在‘自己之外’。”“兴奋的声学形象是叫喊。”那么,小说作为现代文明的产物之一,是否也意味着这种叫喊?至少,昆德拉本人的作品(尤其是作品中那些最精彩的段落)的确给人这样的震耳欲聋的印象,私人空间和公共场所、人物内心活动和自然景色的描绘都充满了喧闹、喧响。
昆德拉表明自己是那位16世纪快活的法国人遗产的继承者。不同也不幸的是,今天的读者是在一种“背叛”的传统中生长出来的,他们对待庞大固埃的“爸爸”和昆德拉的态度截然不同:对前者,人们并不以他故事中所提到的地点里真实发生的事情来要求他(这让那位继承人艳羡不已);而对后者,人们却难以忘却作者写的是一个叫做布拉格的地方,免不了用在布拉格实际发生的种种复杂的事情来进行衡量、评判,于是发现这位作家对于自己原来所属的城市的描述是那么“不中肯”(伊凡·克里玛语),他笔下的布拉格是在那里住上一阵子、稍有能力的外国记者所能把握的。昆德拉认为这是一种快乐的传统丧失的缘故,他对今天的读者“哀其不幸,怒其不争”。这真是一场难解的官司:果真存在一个理想的小说的黄金时代?历史的发展仅仅表明自己是一场不适当的失误?将某种过去理想化是否和将未来理想化有着一些前后的继承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