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想到在冬天的四川，会见这许多梅花。

梅花枝枝，或遒劲或妩媚地簇立在一个个竹筒中，从卖花人的自行车头车尾，散向成都的大小街巷。

而此刻，梅花又开放于阆中几乎所有的民居院落中，不得不承认，中式天井或小院中，来一树梅花是绝妙的搭配。镂空雕花的门或窗户中，从每一处空白处望出去，梅花所呈现出的姿态都不一样，一树花的幻化，使得这平常小院有了暗香浮动的精致。

很奇怪，关于梅花的书写，给我印象最深的不是以梅为妻的诗人的联句，却是《儒林外史》中两处恰成对比的细节。一是娄府的两位富贵闲人下乡访高人雅士，他们心仪的对象杨执中后来被证明是个呆子，不过初出场时倒还有些高士之气，因为他的一间草屋，对着一个天井，一株梅树正开了两三枝。夜晚时候，“一庭月色照满书窗，梅花一枝枝，如画在上面相似”，此景只让两位富家公子也不忍离去。

另一处便是南京国公府内的梅花，又是一番景象。一园的梅花，足有上百棵，正微微含着红萼的时候，主客人坐在白铜铸成，内有夹壁，可烧煤取暖的亭子内，“天气昏暗了，那几百树梅花上，都悬了羊角灯，磊磊落落点将起来，就如千点明珠高下照耀，越掩映着那梅花枝干横斜可爱。”

两处梅花，一贫，一富，却都大有可赏之处。

阆中的梅花，介乎两者之间，有小家碧玉的味道。若是天气好时，厅堂上的竹椅、躺椅、雕花木椅们便会被纷纷搬到梅花树下，有人喝茶、有人打麻将，后者似乎是颇煞风景的，但在四川却又再自然不过。

我们到的时候，天气正不好，阴冷、飘雨，是四川最常见的冬日。所有的椅子都缩进了厅堂之内。院内也难得的一派清净。站在选定的房间门口，望着梅树、小院、厢房和绣楼发了回呆，想到的也就是这些。

顺带说一句，这家旅舍叫李家大院，其实叫小院更符合它的气质。我们选定的那房间有个不搭界的名字：雨霖铃。

在阆中的时候，雨下了两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