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点儿新去的这个幼儿园有个很有想法的园长,从某种意义上说,这个园是靠想法支撑起来的。
上上周末,园里专门为女孩子搞了一场活动,活动内容是演“三只小猪”。演出不是重点,演出前的化妆才是重点。化妆本身也不是重点,化妆过程中的母女冲突才是重点。
那天,妈妈们带着孩子、化妆品和妈妈的衣服来到了幼儿园。小女孩子们从来没用过妈妈的化妆品化妆,一个个都表现得很兴奋。尤其是雨点儿,终于逮到了一个能尽情糟蹋我的化妆品的机会,所以就表现得绝不手软。我看她把脸上涂得乱七八糟的,一方面心疼我的化妆品,另一方面也心疼她的脸蛋,就想上前去制止。我这边还没走上前去,那边已经爆发出了一阵哭声,原来是娇娇和妈妈已经闹起来了。
娇娇和妈妈冲突一起,园长立刻赶过去声援娇娇,告诉娇娇妈:“她有按照自己的想法化妆的权利。”以“权利”为核心词,园长现场阐释自己的教育理念,把当日的活动开成了一个案例会。事先,园长已经和电视台联系好,此刻,早已“埋伏”在园内的记者闻风而动,扛着摄影机将娇娇、娇娇妈、园长三方的冲突、阐释、教育过程一一摄录下来。
我一看这架势,今天我要是去制止雨点儿,我不就成了第二个反面教材了吗?识时务者为俊杰,今天我就豁出去让雨点儿为所欲为了。
回想雨点儿进园后一个月,园长曾经找我谈话,当时她向我指出:对雨点儿这孩子,最重要的是培养她的生存智慧,具体来说,就是适应环境的能力,再具体地说,就是怎么样了解一个新环境的规则,并且在这个规则下争取自己应有权利的能力。
这番话可算是说到了我的心坎里,我也认为:雨点儿缺的就是这个能力。雨点儿新到一个陌生的环境,总是会表现得拘谨、呆板,过了一段时间,发现这个环境对她没有敌意,她就会上窜下跳、疯笑疯闹。她没有一个平稳的平静的中间状态。
园长说:她计划在六月以前,先给雨点儿确立“权利”的概念,六月以后,再给雨点儿确立“规矩”的概念。她说:“你要有思想准备,这段时间她可能会表现得特别张狂。”我说:“没事儿,就让她张狂吧,六月以后不是就有规矩了吗?”
事实上,雨点儿并未因在幼儿园多了些“权利”而在家表现得更加张狂,她心里分得清楚着呢。但是像那天这种情况,妈妈跟到园里来,这算是在家还是算在园呢?
我一时想不明白,就决心少说多看。后来那个摄制组就一直盯住了娇娇和她妈,还一度把母女两人分开采访,就跟“背靠背”审讯似的,当然这个过程中少不了穿插园长的点评。
每个周五晚上雨点儿要去学围棋,学棋那天我会提前一点儿接她。上周五我到幼儿园,刚说:“雨点儿该走了,咱们要去上课了。”一群孩子就把我围住了。有的警惕地问:“你带她到哪儿去上课?”有的厉声说:“她有不上课的权利!”七嘴八舌,我就像被一群红小兵开了批斗会一样。
还有,两个小朋友一起下棋,一个非要这么走,另一个非说不行。一个说:“我有这么走的权利。”另一个说:“规则不是这样的。”一个急得哇哇哭,另一个气愤地说:“你耍赖。”
还有,一个要打另一个,说:“我有打她的权利。”
还有,……,
在这个很有想法的园长的领导下,“权利”这个魔盒已经在孩子们的心中打开了,现在的问题是:她将如何收官呢?
我还是老办法:少说多看,拭目以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