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今年的3月20日,我从中国“空降”到奥克兰。到这里后的第一件事就是买车,此地无车寸步难行。买了车之后就去买地图,有了地图就开始找房子。等我安顿好之后,JJ就回北京了。剩下我一个人,开始着手实现此次南半球之行的最主要目的:生孩子。
曾在一个饭局上听朋友讲:全奥克兰只有一个专业妇产医院,叫做“国立妇女医院”。我说:“那好啊,过几天我先去那里检查。”朋友说:“直接去恐怕不行。”怎么才能间接去呢?朋友介绍:在这里看病都是首先通过家庭医生,如果是小病,在家庭医生这个层次就能解决;如果家庭医生治不了,他才会把你介绍到专科医生或者医院去。如果你自己去医院,医院不接待。
我这是有生以来头一次听说:有病不能直接去医院。
我的第二个问题是:公立医院和私人专科医生哪个好?因为我生雨点儿时遇到点儿麻烦,所以我想尽量找好医生、好医院。再说我的居留权反正还没批下来,去公立医院也得自费。然而问遍身边所有朋友,大家的回答都是:两者差不多。这和我的经验有冲突,我一向以为私立的肯定比公立的好。我之所以问别人,其实是期待他们的答案能巩固我的成见。
我闭门思考了一天,最后决定:同时找一个家庭医生和一个私人专科医生,双管齐下,摸清敌情。可是,家庭医生到哪儿去找呢?来新西兰之前,我的朋友王岳曾给过我一个家庭医生的电话,可是我在收拾行李的时候不慎把那张纸片弄丢了。这时房东把她的家庭医生孟医生介绍给了我。她说:孟医生是从大陆来的,咱们大陆人看病还得找大陆医生。
我问:“大老远地跑到新西兰,怎么还得看大陆医生?”
房东说:“我以前也是这么想,所以我找了个新加坡医生,后来发现她实在不行,才换到孟医生这儿。”
“新加坡医生怎么不行?”
“态度特好,但是不会治病。”
我打电话给孟医生诊所。孟医生很忙,这个星期没时间,我只能约在下个星期。
至于私人专科医生,倒是很好找,因为别无选择。我需要找一位在东区开业的(离我住的地方近),又是华裔的,妇产科医生。符合条件的只有一位:洪医生。我给这位洪医生的诊所打电话,洪医生更忙,我只能等到四月底才能见上他一面。
到了看孟医生的日子。见了孟医生,我先毕恭毕敬地说:“孟医生您好,我刚从中国来,此地的情况完全不了解,需要您指点。我听说您是妇产科出身,我正想找一位既是全科医生又懂妇产科的医生来咨询。”孟医生听了我的话,微笑着点头,很是受用的样子。然后我把从中国带来的病历递给了他,他一边用眼睛扫描一边就翻译成了英文,同时双手打字将病历敲进了电脑,效率很高的样子。
看完我的病历,他对我说:“你现在应该做一个抽血化验,测你对50克糖的耐受性。等你的化验结果一出来,我就写信把你转到医院去。”我听了之后不禁微微颔首。说得对呀!离开中国之前最后一次体检时,中国的医生就叮嘱我:一到新西兰就得立刻做这个化验。现在才做,已经晚了半个多月。好在这位孟医生是行家。
两个星期后,我该去看洪医生了。洪医生的诊所一看就比孟医生的档次高。孟医生的诊所周围都是一些廉价商店,有点儿像咱们大陆的小商品批发市场,洪医生诊所则位于一个高档商业区,周围是亮晶晶的礼品店和香喷喷的蛋糕房;孟医生诊所里的病人大多显得粗手粗脚(有些人我甚至怀疑他们是偷渡者),洪医生诊所里则是明显的“往来无白丁”;孟医生诊所里只有一个护士,大陆口音,洪医生诊所里二个洋人护士,另一个护士虽是华人面孔但普通话说得十分吃力。
至于洪医生本人,也是十分地亲切和蔼,令我一下子就对他产生了信任。我说:“我从中国来,想在这里生孩子,第一个孩子是剖腹产,第二个也得剖腹产,所以我想找可靠的有经验的医生做手术。”然后我就拿出了我从大陆带来的病历。
洪医生一边翻着我的病历,一边直截了当地说:“我就可以做手术啊,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一听他问“你是怎么找到我的”,我就慌了,连忙问:“我不能直接找您吗?我是从保险公司提供的开业医生名单上查到您的,难道看您之前还得先看家庭医生不成?”
我有点儿紧张,生怕洪医生把我撵走。
洪医生笑了笑,问:“你的预产期是几号?”我说:“7月2日。”然后他就开始查日历,一边查一边说:“我每星期三做手术,6月29日就是个星期三。”
在他查日历的时候我脑子里闪过了一丝疑问:孟医生就没问过我的预产期。孟医生一看我的病历,他自己就把预产期推算出来了。难道这个洪医生业务还不如孟医生熟练?可是我并不愿意怀疑洪医生,于是对自己说:这么一点儿小节,算不得什么。
接下来洪医生自言自语地说:“6月29日怎么样呢?我先给你问一问有没有床位吧。”不等我回答,他就拿起了电话,拨号的时候他告诉我:“我做手术都是在北岸医院。”
北岸医院?我心里有点儿嘀咕。明明是东区开业的医生,怎么跑到北岸去做手术?去北岸必须经过一座跨海大桥,万一赶上堵车?
这当儿洪医生已经打通了电话,跟医院取得了联系,放下电话他对我说:“6月29日已经有一个人预订了。啊,6月29日一定是个好日子,我们香港人非常讲究这个。好了,你就定在6月29日吧。”
我这时已经有点儿蒙了,就说:“行啊”,好像生怕自己赶不上这个好日子似的。洪医生就拿出一份文件,自己“刷刷”填了几笔,然后指着一处地方对我说:“请签名吧。”我就签了名。签完名之后,好像还怕我不放心似的,洪医生又问我:“你还有什么要了解的吗?”他的态度显得十分耐心、负责,他好像是在说:虽然你签了字,可是我还愿意详细回答你的任何问题,但我的脑子此时已经成了一片空白,我对我自己竟然签了字感到震惊,于是我咽了口唾沫,说:“什么问题都没有了。”
等我回到家,我才突然想到:他怎么没让我做那个50克糖化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