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虹》译者序言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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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韵诗魂虹作舟 [1]
一部四十万字的小说,成章成章,成段成段,尽是这样折磨人的、非人的残酷文字。没有什么形式、没有什么逻辑、没有什么叙述观点、没有什么性格塑造。只有生命的轮回,只有直觉的涌动,只有对创造性的生的欲望。血韵的记录,用诗一样的语言。欲望的诗魂冲腾,交成一道彩虹。
第三代人——经历着更为痛苦的社会动荡与理想破灭的打击,他们试图追求灵与肉的平衡,放荡的美好与精神的独立并行不悖,其中表现出的两性间依恋与搏斗处处显示了人为实现个体生命价值与自身解放所付出的代价。
无论文学评论还是影视改编,似乎人们都更看重第三代厄秀拉。用“文化研究”大师霍加特的话说,这是自简·爱和安娜·渥伦尼卡以来又一个崭新的现代女性,是妇女解放与自主自立的象征。她超越了前两者,是因为她开始带有女权主义者的特征了。她从始至终追求的是一种新的恋爱关系,既不服从,也不是主宰,在性关系上完全遵从自己生命冲动的引领,其性欲的爆发是非理性的。 [2]
《虹》这部巨构令传统词穷。这部貌似“家史传奇”和“发展小说”其实骨子里毫无因果发展逻辑的表现主义作品倒很有古希腊戏剧的宗教狂热和仪典的灵气。人物更是性格冲突的悲剧产物而非环境的牺牲品。这就导向本体,导向黑暗的自我,导向潜意识与直觉、经验。
《虹》是劳伦斯完成《儿子与情人》后新觉悟的起点,从此他义无反顾地走向现代主义。他在27岁上收到《儿子与情人》的样书后就对自己的文学引路人加尼特挑战般地宣布:“我再也不用那种方式(《儿子与情人》)写作品了。那是我青年时代的结束。” [4]那种方式在他看来就是“生硬、粗暴,过于情绪化,过多的展示。” [5]他转而走向对灵的穿透,几易其稿,筑出这部F.R·利维斯称之为“戏剧诗” [6] 的巨制。他试图展示“宇宙间强大、自然、时而是爆破性的生命,破坏传统的形式,为的是还事物以本来面目。” [7]他“试图刺破人物意识的表面,触到下面血的关系,摒弃表面的‘人格’,为的是揭示原型的自我。” [8]他宣称:“你别指望在我的小说中寻到人物旧的稳固自我。还有另一个自我,照这个自我行事的人让你无法认得清。” [9]他要“创造一种新的普通的生命,一种根植于我们内心深处的完整的生命。” [10] 用劳伦斯自己的术语说,这就是“血液意识”的原型。
其实他在写完《儿子与情人》后就几乎变成了精灵。君不见,《虹》不就是作者带着十二分的虔诚在谵狂状态下的幻象之作吗?F.R·利维斯说它是对现代文明的研究 [13] 、是戏剧诗、是英国历史的记录 [14] 。但它决非在传统意义上享有这些名份。它是表现主义文学的力作,同时仍然是一部难得的现实主义力作。1980年代我仅仅从现实主义的角度看待它,写了《时代与<</span>虹>》的论文。那之后在层出不穷的现代主义和后现代主义理论观照下,我也开始用新的眼光研读这部英国小说史上的高峰之作,获益匪浅,但仍希望早期的现实主义研究论文能使读者受到启发,从而关注劳伦斯对现实主义传统的继承和推陈出新,两相结合,对这部里程碑式的作品有更全面的认识。
看来苏联的1985版注解本应该是翻译或主要翻译自企鹅1981年的注释版本!否则两者不会那么相似。但也说明苏联学界对英语国家的劳伦斯研究还是跟得很紧。至少比正在开始市场经济,在“双轨制”下几乎无所适从的中国学界要正规得多,他们在英国的英文注释本出来后的第四年就出版了带俄文注解的英文版《虹》,这些俄文注解就翻译自英国版的英文注解。而1985年的中国外国文学研究界仍对劳伦斯持极其保守的态度,劳伦斯还背着黄色作家的罪名。整个一年中只有一篇劳伦斯研究论文出现,就是发表在《外国文学研究》上的拙文《时代与〈虹〉》。
《虹》的注解通过俄文本的翻译首次进入中国,靠的还是我那点基本的俄文知识。还要说明的是,第一个英文注解本是沃森教授做出来的,那时他还仅仅是讲师,十几年后才成为劳伦斯研究的权威。原来我是通过俄文间接翻译了他的注解,多年后才以访问学者的身份旁听他的课程,这样的神交与邂逅在我看来都是传奇。
(1992-2020年,《虹》出版过漓江版,北岳版,译林版,中央编译版,人民文学文集版 ,上海三联版,上海文艺版,团结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