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锁链舞蹈的译诗真会美吗
(2017-09-23 10:25: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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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类: 散文/诗歌 |
译诗的锁链之美
黑马
古语曰“诗无达诂,文无达诠。”翻译外国诗歌经过一道过滤,更是如此。美国大诗人弗罗斯特的一句话将这个翻译之难推向极致,曰:“诗歌就是那些在翻译中失去的东西。” 这样说来我当年英国的导师算客气的了,他听我说研究劳伦斯的最终目的是为了翻译好其作品,大惑不解道:“翻译可是锦绣的背面啊。”他的话是有根据的,因为他自己曾经将一些德文文献翻译成英文,德文与英文还是亲属语言,翻译度相对翻译成东方语言要低很多,但估计即使如此他还是感觉到了翻译难以达诂达诠,所以对我这个东方译者提出了善意的告诫。可我还是凭着某种冲动和对外国诗人的同情心逐渐开始飞针走线绣这个锦绣的背面,尽量保住那些“在翻译中失去的东西”。
说起“失去的东西”,估计要从苏曼殊和郭沫若先生翻译诗歌说起。两位大师算早期翻译诗歌的杰出代表了,文采斐然,自然杰出,但用现在的眼光看,失败之处也算杰出。他们翻译外国诗歌基本上是目前人们说的“归化法”,吃透原诗精神后,基本上不再理会原诗,用中文的格律诗形式重写,毫无形似,神似也无从谈起,读者读的是他们传达的原诗大致的意思和情绪,欣赏的是他们根据原诗再创作的中文格律诗歌。
八十年代初我在外文系读他们的杰作,第一遍如入诗歌圣殿,第二遍顶礼膜拜,第三遍对照原文,顿觉迷惘,随之束之高阁。原因很简单,那不是翻译了。但不知该称之为什么。雪莱的《致云雀》被郭老翻译成“高飞复高飞/汝自地飞上”。诸如此类,美则美矣,但对着英文看,那不是雪莱。
再后来读了不少各类翻译的诗歌,各路高手自然都懂得不能再学郭老的方法,开始各自的苦苦探索,直译、意译、形似、神似、以顿代步等等,充分表现出我们的诗歌翻译者殚精竭虑,力图找到最佳出路,能让汉语读者读了译文不仅获得“意思”,不仅欣赏译文的美,还要借译文洞悉原诗的肌理。
这就是翻译的根本:戴着锁链跳舞。那个锁链绝对不能抛弃,否则就不是翻译。我们要做的,首先是自虐地戴上那沉重的锁链,姑且笨拙地舞起,那就是要有“众里寻他千百度“的笨功夫,去吃透原文的神与形,最终”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算是摆脱了真实的锁链。但这个锁链仍然不可抛弃,必须随时戴着那个意念中的虚拟锁链,那就是永远不能忘记我们是翻译,不是原作者开口讲中文了,要像杨绛先生说的是“一仆二主“,不能辜负原作者的灵魂”附体“,也不能让中文读者知其然而不知所以然,这当中最大可能地如何在传达原诗的形与意上做到双美,是最为难得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