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去很多事都如云烟,恰巧师姐把我年轻时给劳陇师的信发还给我,重读这些惨不忍睹的文字才理清当初25岁那么年轻怎么就出版了二本翻译大书。一直恍惚记得是自己聪明过人老师带我做的,看了过去的信才知道,这两本书最早都没我的份,是我瞅冷子巧取磨泡来的机会。
奥尔丁顿的大作《一个天才的画像,但是》,原来是劳陇自己看中原文后推荐给天津人民社的,那边通过了选题,催着他翻译,可他偏偏接了更重要的翻译任务,如《四海之内》这样三联书店的约稿,就说只能割爱给他的同事或资深点的老师翻译了。言谈间我发现他根本“无视”我是劳伦斯研究硕士的资质(因为我硕士不是跟他读的,他想不起来也自然),没让我参加的意思,很让我感到被埋没了,不过我那时确实根本没有翻译过任何大部头的经验。于是我就趁机表现自己对这书的了解,说做硕士论文时参考过,写得情夺神飞,这书只有您翻译才能出彩,但您若不翻译,分给别人翻,别人还不如我了解劳伦斯呢,那还不如让我翻译一部分,好歹我读过这书,又是研究劳伦斯的。这么一游说,老师心一软,就让我翻译了。我后来的信中又一再替自己辩解说,是因为他要分配给别人我才毛遂自荐的,否则就是想也不敢说(他最早提起这书时我确实心动,但不敢表白,因为他要独立翻译)。我的第一本劳伦斯传竟然是这么争取来的机会,隔着历史雾霭,我一直记得是因为自己冰雪聪明,又有资质呢。其实是老师忙于翻译更重要的李约瑟《四海之内》才舍弃了奥尔丁顿,便宜了我。
而林语堂的《朱门》一书,原来也是老师翻译了样章给天津人民社,被认为不合适出版,退了稿子,他才拿给我想在中青社出版的,我还一直以为是第一个给我的呢。这是这次从发还我的信中夹带的天津人民社给他的信中发现的秘密哈哈。记得他那一手漂亮的书法惊倒我们所有的中文系出身的同事,争相阅读。主任也叫好。可我所在的古典文学室的主任发现里面涉及到张学良等,就怕了,说算了吧,让我退了稿子。老师的半部《朱门》面临荒废。我问他再寄给谁,给我地址我帮他邮寄。后来我灵机一动:我的主任退了稿,但我可以拿给对面的当代文学室看看如何,这样可能得罪我的主任,但我又不想入党当官,得罪就得罪,无所谓。所以我就大胆地冒着我的主任批评的危险把稿子拿给了对面的编辑部。谁知人家一看就叫好,并且说赶紧催你老师翻译完赶紧出,六-四刚过,正乱,不定哪天时局有变,又出不成了呢,要快。我就催老先生快,可那时他都77岁了,还带很多研究生,快不了,于是就近分了后两章给我。这时我已经翻译了劳伦斯传,他对我放心了,我也觉得成熟了,毫不脸红地近水楼台“帮上了忙”。记得那个部门的主任看了我翻译的稿子还说:你的字太差了,跟你老师的放一起很不协调,我赶紧表示我找字好的人抄一遍,能出版就成,于是我用3元/千字的标准,找图书馆一个练过书法的人抄我那十万字,付出了字不好的代价,那300元是我三个月的工资呢,可我能挣千字十几元的稿费,也就舍得了。挣了一千多,割出300元抄稿费,谁让咱年轻又没资历呢,有了机会牺牲点就得牺牲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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