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一封信:
80年代末中国是成立了个劳伦斯研究会,声势还挺浩大。后来就夭折了。带头大哥先是以会长的身份出国游学,后来就留在国外了,下落不明。 欧美日本等国有各自的劳伦斯研究会,都是大学教授们的同人学术组织,没有任何官方背景和赞助,自己凑钱开会,旅游,出书,悠闲而无功利。我在诺丁汉时,开个讲座的茶钱都是听众凑的,一人一镑,也就一杯红茶,两块饼干,算茶歇。有时教授会自掏腰包让我们白喝茶,但很少。会员也是如出席鸡尾酒会,想加入就加入,想离开就离开,而已。诺丁汉的劳伦斯研究会出会刊大家是要交会费的,没人白得刊物,因为编辑刊物的人本身就是义务编,完全是兴趣和爱好。我们参加劳伦斯电影节,都是自己买票,只不过会员和教授的学生可以打折而已。
而我们国家很少有某个作家的研究会,外国文学研究也是国家行为,基本上是由社科院统领,各大学加盟,一切都是靠公费进行。至于劳伦斯,似乎进入不了官办研究会的层次,所以至今没有这类组织。这样也很符合劳伦斯的性格,他一生浪迹,无党无派,捉襟见肘,直到晚年才有了积蓄,来不及享受就走了,遗产给了弗里达,更便宜了弗里达的第三任意大利丈夫,那人基本靠弗里达养活了。
我业余的一半时间做劳伦斯翻译,应该说很不专业,也不想专业,有定货就做点,没有还照样上班挣生活,小说不写了就写散文随笔。否则也不会翻译得这么少,但真的是懒散哈。所以千万别认为关于劳伦斯我什么都知道,其实我基本上是票友。
说到劳伦斯的那些墨西哥及意大利散文游记等,作品确实很好,但翻译起来确实困难。因为那涉及到另两个国家文明的细节。细节是最麻烦的。英文我们本来就是外文,再读英文讲的其他文明的事,细节就更难把握。目前的译本确实很差,但不能说人家没下工夫,大家都不容易,初级阶段嘛。我翻译他的散文《新墨西哥》,给一个杂志,编辑说我翻译得很好,但很遗憾,几年前某教授已经翻译并出版了,拙译不是首译,就不用了。我赶紧找来那个首译,一看,真的很差,连巴黎的布洛涅森林就只按法文翻译成“树林”,锡兰的佛牙节就按照发音翻译成佩拉赫拉节,仅仅是汉字拟音而已。因为想弄清那个节叫什么就得查很多斯里兰卡的历史才行,他懒得查,就拟音了。如此说来中国用英文可以叫zhong
guo,呵呵。你说这算什么?我也是硕士毕业时年轻敢暴虎冯河,如果是现在猛然有人让我做,我都不敢做了,劳伦斯水太深。明白这点,所以我很少涉猎,偶涉猎一次就累得不行,汗颜。可能有地方要出版这几篇小译文了。等出来你看吧,真的很难,而且吃力不讨好。所以我就顺其自然了。
而劳伦斯诗歌在我看来更是难上加难。用英文读很好的诗歌,就是翻译成汉语后十分别扭,因为几乎不可译。当然我相信新一代学人学识渊博,诗歌功底好,也许会有好的译文,目前的那些简直就不叫诗歌,包括XX先生翻译的几首,呕心沥血,但劳伦斯的诗他真的没翻译得特别好。说起来令人惭愧。说别人容易,自己其实更不敢做,因为眼高手低。所以我也不做诗歌这些年了。我希望的是,要做,就做好,做漂亮,一定要超越目前的这些平庸译本。否则倒不如直接研究英文原文诗歌的好。可以翻译出来放在注解里而已。我就嘲弄自己的翻译基本上是劳伦斯作品的中文注解,是锦绣的背面,疙里疙瘩,针脚杂乱。当然我期望有优秀的译文出来,但决不是一蹴而就,更不能有任何立杆见影的想法。劳伦斯的诗歌在翻译前要很好地声情并茂地朗诵上几遍,上口了,再翻译也不迟。他的很多散文有诗歌的节奏,我常打着拍子念,诗歌更应该这样才是。劳伦斯的诗歌绝对是小众精英作品,急不得。这是我的小小体会,更是我的胆怯体会。见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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