评论:
美国《时代》周刊第166期曾刊登了一篇题为《〈如果·爱〉———中国多年来惟一一部美妙绝伦的歌舞电影》的影评,文章称《如果·爱》虽然是一部亚洲风格的电影,但其制作与阵容媲美任何国际级水平。并认为影片在华语电影史上具有开拓意义——“影片证实华语电影已不再局限于武侠片与艺术片两种类型的死胡同内”。在我看来,这个观点恰恰在“庞大野心、大而不当”这一点上暗合陈可辛这部打入内地第一炮的影片。
《如果·爱》大体上可划为“现实、回忆、戏中戏”三层结构,以此讲述两个互为参照和对应的三角恋,而“戏中戏”这一套层结构主要是为了安置大量的“歌舞”段落。歌舞片这种电影类型,盛行于上世纪30至60年代的好莱坞,但70年代后,因为该类型“虚幻的白日美梦”特点与“愈来愈多的关照社会残忍现实的需求”相互斥而日渐式微。耐人寻味的是,类型片大多建立在大量的观众/市场需求基础之上;但是,在当下歌舞片观众大量缺失的情况下,反其道而行之地用类型片来打开新的市场和局面,这无疑说明了此举更多地是一种“市场策略与商业尝试”。难怪陈可辛曾经自曝:“《如果·爱》并不是歌舞片,而是爱情片,歌舞的加入是出于商业票房的考虑。”
但生硬添加“歌舞”“戏中戏”这些噱头所承担的代价是“更合乎欣赏习惯和审美趣味的线性叙述被打破、割裂,观众在繁复的人物关系和错落的时空转换中逐渐迷失,甚至因为对剧情、主题的理解障碍而失去观看乐趣”。复杂的结构,庞大的场面,新鲜的元素,在“勇于开拓创新”这一浅层意义之下,却含有“商业与市场的残酷压力和电影制作者对自身的缺乏自信与对观众的刻意迎合”。
陈可辛曾经自言,因为拍不了功夫片、枪战片,所以只能争取把爱情片拍好。《甜蜜蜜》曾以其千回百转的情爱波折而成为港式爱情片的经典。但是,在《如果·爱》里,陈可辛却表露出对爱情的“并不满足”——想说爱情,却又想不单单说爱情。对爱情“似是而非、语焉不详”的态度体现在剧情走向上,便是几段感情大多处于停滞状态,并没有一种向前的流动与变化,感情单薄而表面,流于刻意的形式与主旨的承载,因此并不足以打动人心。
“外面的世界很精彩,外面的世界很无奈……你离开我去远空翱翔……天空中虽然飘着雨,我依然等待你的归期……”片中这首具有象征意义的歌曲似乎是在标示陈可辛在“爱情”之外的创作野心。外面的世界真的精彩吗?到底是出去还是留守?回忆与忘却,现实与理想,坚持与消亡……叙男女之情,但是亦有于电影的感情,甚至还有在香港回归之后,对祖国内地的对望之情。
张学友扮演的导演聂文这一角色,更似是陈可辛/香港导演群体的化身与隐喻。通过它,导演完成了对现实景况和自身困境的表达诉求。因为受资方等因素的制肘,无法拍自己想拍的电影,导演的焦虑与无奈溢于言表。而这种苦闷最终通过《如果爱》中的幻想与迷梦发出一声呼喊,并通过影像获得一种矛盾的想象性消解。
但是,不可否认的是影片因为“野心过大”而造成的理解隔阂和间离之感明显影响了表达效果。影片的英文名《Perhaps Love》中的“Perhaps”(意为“也许”)在这时看来更像是一种滑稽的讽刺——里面的一切都仅仅是“也许”,甚至连导演自己都有太多的“不确定”,顾此失彼,像那“看似有实则无”的空中楼阁。《时代》周刊的那篇影评结尾时写到该片“火红得像燎耀中国电影光辉的未来”,但是,这个沉重的美好希冀压在孱弱的影片质素之上,更像是在说“皮之不存,毛将焉附”? (叶航 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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