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中生活 The Life Aquatic with Steve Zissou
导演：韦斯·安德森 Wes Anderson
编剧：韦斯·安德森 Wes Anderson
　　　诺亚·鲍姆巴赫 Noah Baumbach
主演：比尔·莫瑞 Bill Murray
　　　凯特·布兰切特 Cate Blanchett
　　　欧文·威尔森 Owen Wilson
类型：喜剧、冒险、奇幻
片长：118分钟

 

史蒂夫·泽索是位知名的海洋探险家，他和他的摄制组经常去各拍摄探索海底世界的影片。然而，泽索的上一次探险中出现了一次意外，他最要好的朋友和长期合作伙伴伊斯特班意外遇难，而“凶手”很可能是世上难觅的美洲虎鲨。为了复仇，同时也为了揭开虎鲨的真实面目，泽索决定组建一只探险队去追寻虎鲨的踪迹，并把整个过程拍摄成为他平生最伟大的一部探险纪录片。此时，一位名叫耐德的飞行驾驶员找到泽索，并自称是他从未谋面的儿子，要求自愿加入到探险队。还有一名漂亮的女记者简妮，她想写一篇泽索的传记，也希望加入队伍追踪报道这次非比寻常的海洋探险。一行人乘坐“贝拉芬特号”浩浩荡荡出发了，迎接他们的却是一个接一个的麻烦……

 

14年前，韦斯·安德森还在读大学时就已经开始构思本片的故事，灵感来源于伴随韦斯·安德森一起成长的电视节目《国家地理》和《野生动物王国》，并试图以史蒂夫·泽索这一角色向法国海洋探险家雅克·库斯托（Jacques Cousteau）致敬。

 

在《水中生活》里，大卫·鲍伊（David Bowie）的曲目被翻译成葡萄牙语进行演绎，这仅仅是片子里诸多奇思诡想中的一个，但已经标示了韦斯·安德森喜欢借“怪异”的个体和来诠释他关于生活和人生的主题，而这些主题却又是那么“常规和普通”。在诱人的商业表皮（与海盗枪战、向食人鲨复仇等海洋冒险元素）下，裹藏的是导演严肃的艺术态度和鲜明的作者电影风格。也正是如此，韦斯·安德森才得以在好莱坞的工业体系内生存，并且保持着自己鲜明的个性和独立精神。

 

韦斯·安德森似乎一直在拍着“同一部电影”，前三部作品《瓶装火箭》(Bottle Rocket)、《青春年少》(Rushmore)和《特南鲍姆一家》(The Royal Tenenbaums)中的“领导的苦恼，两代的亲情，兄弟的友谊”被顺理成章地承袭到第四部长片。《水中生活》关于“爱、责任和勇气”，并呈现了一幅由“迷失、寻找、失意、热望、不适、调整、焦虑、勇敢、心虚、骄傲”等构成的人生截面图。

 

电影在开场的前10分钟就已经完成了最主要的剧情铺垫任务——借泽索的纪录片首映介绍了泽索的团队和人物关系；展示泽索面临的全方位危机：事业（片子始终不卖座、拍摄资金危机）、友情（最好的朋友遇难）、婚姻与家庭（与妻子的疏远和隔阂以及一个儿子耐德的突然出现）；建构泽索性格（喜怒无常、愤世嫉俗和冷幽默）和铺设剧情线索（为了向虎鲨复仇而出海探险）。

 

借助“贝拉芬特号”这一相对独立的封闭空间（以一个运动长镜头交代空间关系），以及远离大陆的海底世界，导演营造出尘世间的烦琐心事都已远离的“错觉”，海底世界也被勾勒成童话般纯净明亮、色彩奇幻（影片使用了蒂姆·波顿《圣诞夜惊魂》的定格动画师来建造海洋生物，并使用了延时摄影技术）。但事实上，已有的困惑依然对泽索不离不弃，漫无边际的海洋中激起人性矛盾的漩涡：泽索满不在乎的神情下是执着、认真和不服老的态度。一个英勇的探险家却用探险来逃避现实、不承担该负的责任，明知道这样一个儿子的存在却一直企图进行自我欺骗。受女性欢迎却又怕被拒绝，对男女关系既渴望又怯弱；内心喜欢简妮却以诋毁的形式来掩饰对她的好感，直到发现她与自己的儿子上床，才恼羞成怒，听到简妮说自己太老，又无比失落……显然，“伪造”的海洋世界并不能解决“真实”的生活问题，真正的救赎与宽恕如何才能达到？此外，怀孕在身的女记者简妮要给孩子找个爸爸（因为那个“他”同样不负责任），这一“由点及面”的延展也大大加深了主题的社会性。

 

比尔·莫瑞，这位出演了《迷失东京》、《破碎之花》等多部独立电影的演员，在本片中塑造了一位处于中年危机中的凡人/英雄。他那雅克·塔蒂一般“无表情”的脸制造了一种苦涩的冷幽默感，疏离的人际关系和情感生活仿佛都写在了这张并不俊朗的脸上；这和金·凯瑞用面部的夸张表情来达到喜剧效果完全是两种味道。莫瑞认为“忧郁有时候也是甜蜜而迷人的，它并不是负面的东西，它如秋天的到来一样，是生命中的一个部分”。

 

电影里的角色似乎都在作出一种“回望”的努力，他们都希望改变一些已经发生的事实：泽索想要复仇，可这无法让他的朋友复活；儿子耐德寻找父亲，可这无法改变母亲的已逝的事实；简妮要为腹中的孩子找个爸爸，但这也无法让真正的爱人归来。导演就这样通过“细节的铺陈、情感的剖析，精到的对白和微妙的冲突”完成了一次“对生存价值摧毁与重建”的真诚注视。

 

而影片同样让我们诧异于韦斯·安德森在他这个年纪已经具有了一种“临渊回眸”的姿态，诙谐中的疏离，某种成功表象下的内心荒芜，弥漫四周的囚禁与放逐、别样的敏感又异常的漠然。电影对不可表达之物的表达，细致而迷人。影片是如此混合而纷繁，多元而暧昧，似乎所有的情绪都在里面发酵，承载的密闭空间几近满溢，但最后沉淀物却各自拥有了自己的出口——这无疑构成了这出“充满了忧伤与烦恼”的另类喜剧最为迷人之处。（叶航 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