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发表于《北京青年报》2008年1月11日
和段小懿认识的时候我是那家杂志社的实习编辑,每个月的薪水少得可怜。每次盼着工资到手,然后赶紧去移动营业厅把奄奄一息的手机救活,再把剩余不多的钱交给房东。接下来的日子你们就可想而知了。朋友曾说,如果一个人没有钱,那这个城市就与他无关。那时我就在城市里过着与城市无关的日子。
等到办公室没有人的时候我就把电脑音箱开大,打开CS,在游戏中当一回英雄。那些神秘的路线和不断变换的枪支能给我带来些许的快乐,也只有在游戏中我才能找到自我。当一个人在城市的夜幕中无精打采地回家时我才知道其实我想要的不是这样的生活。我需要爱,需要和我一样单纯的女孩,想要讲给她一个单纯的未来,一个内蒙古的牛奶般纯正的情感。
就在这个时候段小懿出现了,毫无征兆。在杂志社组织的那次读者联欢会上她成了万众瞩目的焦点。一个纤纤小女子竟然在酒吧举办的攀岩游戏中拿了第一名。她拿着那个奖品布娃娃笑得那么好单纯。才一次,我就被这样的笑容打动了。
游戏结束后她坐到了我旁边。我赶紧自我介绍。她似乎有些吃惊,说,原来是你呀,文字写得不错,认识一下。然后她告诉我她的名字,段小懿,是这个懿。她的无名指在空中划无数个笔画。我们就这样认识了。她成了我们杂志的忠实读者。每次下班之前,她会来杂志社楼下等我。然后我们去路对面的咖啡店,一人一杯咖啡。我们的桌子永远那么干净。我们只顾聊那些文字,聊给杂志投稿的每一位作者。有时我也会给她讲CS世界里的神奇故事,只是这些不能提起她任何兴趣。她只对路南那家店的达芙妮有兴趣。而我们真的没有钱,那时候的她也是一家外资企业的实习生。那些听起来昂贵的牌子在我们的话语中渐渐泛黄。只是我们经常去那家咖啡店,因为如果不点别的,两杯咖啡只需38元,我们也会找个星期天在那家咖啡店从早晨8点一直坐到晚上10点。奇怪的是和段小懿在一起时不会觉得饿,后来她说她也是。
她的生日是在9月份。9月,北方已经有了些许的秋色。我把自己发表在各类报刊上的文字都一一剪下来,粘贴在A4的复印纸上,找了一个粉红色的纸做了封面。庆祝生日的地点也是那家咖啡店。我们的桌子上依然非常干净,只有两杯咖啡。她不顾别人的冷眼开始朗诵我那些不成文的诗歌和散文,并给了我一个浅浅的吻。段小懿告诉我,那是她活到25岁为止最喜欢的生日礼物。我也高兴,因为我的兜里还有200多元人民币,在她需要的时候我们随时可以去肯德基给她买够她喜欢吃的鸡米花。
爱情真的来去匆匆,这个毋庸置疑。那一天,应该快入冬了吧,人们都穿了厚厚的毛衣。却没人温暖我和段小懿短暂的爱情。也是在那家咖啡店,段小懿说,我们分手吧,你很浪漫,也很有才华,但是我更需要一个安稳的家,更需要一个稳定的经济收入。我苦笑,没有说话。段小懿喝完咖啡匆匆走出了咖啡厅。我和段小懿的“啃椅”时光持续了5个月零3天。
前几天碰见段小懿时正忙着购置家具。她看我笑了。我也笑了。她说,转正式了吗?
我点头。
她说,我未来的老公有花不完的钱,但我还是很怀念和你的“啃椅”时光。
啃椅族:“啃椅族”,是指在快餐店内买杯饮料一坐大半天的学生或情侣,也就是指快餐店里的长座客。或者说为了享受空调,在商场、快餐店点两杯饮料坐半天的情侣、学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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