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在前面:文章中我第一次把自己写成了女孩,对我的写作来说,这是一个全新的尝试。
没想到我和他会那么容易相遇、相识、相知,又那么淡淡地分开。
那年我16岁,一个看天空的蔚蓝心头就会有寂寞涟漪的年龄。我除了做老师的好学生,父母的乖女儿外常常捧着琼瑶的小说读到深夜。每每夜深人静时我常常被故事情节感动,有时还悄悄落泪。在莫名的悸动后我期待着有一个男人从遥远的天际来到我身边温暖我。他应该身材高大,有些偏瘦,有一双忧郁的眼神,而着装必须是干净的白色。
但是有一天白马王子真的来到了我身边。虽然他身材矮小,还戴着厚厚的眼镜,但我还是喜欢上了他。那一次学校要给“校园小作家”颁奖。那一年我的一首诗《树都飞了》被刊登在了《少年文艺》上。在雷鸣般的掌声中我勇敢地走上台从校长手中接过了奖状。看着台下的老师与同学我的心跳开始加快。台下镁光闪烁时我翻开了我的获奖证书。天啊,证书上的名字竟然是“王楚生”。
我像偷了什么,忐忑不安地走下台。这时候我才听有人喊:“谁是罗小娟?谁是罗小娟?”声音急促。
我举手后一个男生走了过来。他穿了一身运动装,厚厚的眼镜与单薄的身体怎么也让我联想不起来“运动”二字。
“你是罗小娟?这是你的证书。”他的话语有些腼腆。
我拿回了我的证书。
放学回家我才想起“王楚生”这个名字是我所熟悉的。在《石城文学》的儿童文学专栏里我经常看到这个名字。没想到他竟然和同在一所学校。我有点点羡慕那个能在文字国度里自由驰骋的男生,他飘渺忧伤的文字一次次沁入我空灵的内心。
随着中考的来临我渐渐搁笔了,却在全国的儿童文学期刊上不断看到王楚生这个名字。
4月,《石城文学》举办了一次少年作家笔会。我因《爱的真谛》《我的心何时停止漂泊》等作品赴邀参加了那次笔会。恰巧王楚生也在。我们是那小县城里的两个代表。就这样,我们认识了。对于这个能给我讲稀奇古怪的的笑话让我哈哈大笑的男生我却没有丝毫动心。他对我而言就如夏夜遥远的星群,我只能远远地接受来自那里的光芒,而夜,依然黑。
5月,我们开始埋头苦读,一所理想的高中任何事情都具有吸引力。我已经有三个月没码字了。学习的压力重重的压在我身上,让我喘不过气来。而王楚生则顺利出版了他的童话集《玩雪花的女孩》。那天放学后我匆忙往家赶。还有好多作业在家里等着我。我走出校园时一个男生叫住了我,原来是“大作家”王楚生。他从书包了那出了一本书。书的封面是漫天的雪花,一个小女孩穿着粉红的裙子站在雪地里。是那本《玩雪花的女孩》。他把书放我手里便匆匆跑开了,背影单薄得叫人担心。
那天忙完功课时又接近午夜了。我突然想起了那本书。翻开书时一个心形信从书里飘落了下来。那封信很特别,信纸是淡蓝色的,信纸中央工整地抄了一首诗:
你站在桥上看风景
看风景的人在楼上看你
明月装饰了你的窗子
你装饰了别人的梦
我装饰了谁的梦呢?那一夜我辗转反侧、忐忑不安,为一个背影单薄的男生。我是一个敏感的人,我知道,或许我应该经历什么了,而时间或许在16岁夏天最好。
那些日子是多么的短促啊,却充满了快乐。我们在放学的路上一起唱水木年华的歌,一起讨论儿童文学,约好一起写同题小说。结果那次谁的小说也没能发表。我只清楚地记得,在那个黄昏,他紧紧抱住了我。紧闭双眼后我听到了他的呼吸,很不均匀。当我做好所有准备睁开眼才发现他已跑远,操场上留下一个孤单的我,身后的影子被夕阳拉了很长很长。
两个月后王楚生因为他出色的文学才华,被保送重点中学县一中,而我一时的疏忽成了我青春岁月的遗憾:我没能考取理想的高中。那段日子我常常一个人走在孤单的路灯下,任城市的喧嚣把我的孤单的影子拉长。回家后我把自己关在卧室里放声痛哭,终日茶饭不进。体贴入微的父母并不知道他们一向成绩优秀的乖女儿为什么没能考取一所理想的高中。他们只知道,我那一次失败了,败得不轻。
半个月后我依然萎靡不振。突然有一天我翻抽屉时发现了那本《玩雪花的女孩》,封面上的女孩忧郁依旧。我把那心形淡蓝色的信夹到了书里。虽然看见它我就会为我们的冲动后悔,但是我就是舍不得把它扔进房间角落里的废纸篓。那晚妈妈敲门进了我房间。她的脸色苍白,眼球布满了红血丝。我知道妈妈为我操碎了心,大概有半个月没睡好了。每一次我去洗手间都看到她卧室里的灯还亮着,温润的,橘黄色的光朦胧地照亮了客厅。我们对视着坐了很久。当夕阳的最后一缕光芒都消融在城市里的时候我躺在母亲的怀里泪流满面。
第二天,母亲又来找我。这次她给我带来了我最爱吃的“大白兔”,放在嘴里,一股牛奶的香甜占据了我味蕾。母亲真的有些吝啬,那样好吃的糖她只为我准备了一块。然后母亲剥开第二块糖的紫色的糖纸把它糖放进了我嘴里。起初还有些甜,但越吃越酸。最后我只能把那块糖吐出来。
看着我痛苦难耐的样子母亲笑了。她握拳的右手慢慢松开。母亲的手心里放了两张糖纸上面竟然还有字:“大白兔”上的字是“成熟的爱”。而第二块糖——当然,这是母亲自制的——的糖纸上赫然写着“早恋”。
品砸着嘴里的酸味我终于读懂了什么。
对着母亲我再一次泪流满面。那泪水是为了我短暂甜酸的初恋,更为了一位伟大母亲的良苦用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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