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捉迷藏



文/余子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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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年时，最喜欢玩的游戏就是捉迷藏。现在想来，大概是因为捉迷藏无成本，可全员参与。童年时，大人在家时，我们安静的像一只只胆小的兔子。大人下地去了，大把的时间就属于我们这群五六岁的孩子了。那时侯，村子里还种小麦，用牛拉了石磙碾压小麦秆，将麦粒碾下来，麦秸秆垛起来，冬天里拿来喂牛。麦秸垛便是我们捉迷藏的好去处。

通常我们要通过剪刀、石头、布来分组，一个人来找，其他人去藏，要想办法把所有人找出来，才算胜利。有几个机灵的孩子钻进麦秸垛里，用麦秸盖住自己小小的身子。还有几个藏在门后，闭气凝神，一动不动。最难找到的那些大多藏在自家的麦缸里，一口大缸，可以藏下两三个我们。那时侯捉迷藏很原始，并没有规定哪里可以藏，哪里不可以。总之，游戏的目的就是高兴，就是一大群小孩子消耗旺盛的精力，打发无聊的时间。

捉迷藏开始进行的时候，那个负责找人的小孩子要自觉闭上眼睛，或者用布蒙上眼睛，防止作弊。一个大一点的孩子喊“十、九、八、七、六、五、四、三、二、一，开始”，仿佛神舟飞船升空的倒计时，很严肃，也很豪气。只有说了“开始”，那个负责找人的孩子才可以睁开眼，或者解下蒙眼睛的布，他开始认真找了。一般小一点的孩子最先被找到，他们小，都是跟屁虫，不知道往哪里藏，两个三个的挤在一起，或者门后，或者柴垛后面，你挤了我，我挤了你，忍不住笑，有了声音，便容易被发现。还有一回，一个小孩子自己捂紧自己的眼睛，口里说道，你看不见我！让我觉得他似乎在念什么咒语，或者有什么法力。

捉迷藏时也难免有几个倒霉的孩子，他们钻进麦秸垛，刚好穿了带绒毛的毛衣，身上粘满麦秸，仿佛一个草人，一大群孩子帮忙揪“草”，但是碎草沫却难以除去，回家少不了挨一顿责骂。还有的孩子，藏在路边的水沟里，不小心掉进水里，成了“泥鳅”，只得回家换衣服。

我们很快对白天里玩捉迷藏失去了热情，童年里的我们最富有冒险精神。吃过晚饭，不等妈妈开始洗碗，我们便呼喊着跑出家去，一大群孩子开始在夜里玩捉迷藏。地点往往在姓万的人家的祖坟那里，那是一片占地五六亩的坟场，长着高大的柏树，因为经常去玩，倒也不觉得害怕。

有月亮的夜晚玩捉迷藏还算顺利，趁着月光，我们可以轻易地找到一个个藏在柏树后面的伙伴。但是没有月亮，也没有星光的夜晚，如同被黑漆漆了一般，我们只能碰运气，一边摸索着走，一边在心里给自己打气，摸着找到第一个，第二个，甚至第三个，还有胆小的，沉不住气的，还没有被找到，自己便大喊大叫着跑出来，宣布投降。

由于是一片坟地，高高低低的坟丘不利于我们的游戏。有一天晚上，姐姐带我一起去和伙伴们玩捉迷藏，很不幸，我和一个伙伴撞在了一起，他的牙撞在了我的左边眉毛上，我觉得左眼一疼，有水一样的东西流出来了。由于是夜里，我用手摸了一下，粘粘的，却看不见颜色。我叫姐姐，说，我受伤了，有人撞着我的眼了！姐姐赶忙带我回家，爸妈在房间里说话，问我们怎么回来的早一些。姐姐机智地直接将我领进她的房间，拿镜子一照，我的左边眉毛上一个口子，正在流血！姐姐慌了，怕妈妈看见，又要责骂，她赶紧用她的牙膏给我抹在伤口上，并且向爸妈申请，晚上我住她的房间，不跟他们一起睡了。

第二天起来，伤口已经止血，妈妈终于还是发现了，但是也没法追究这个责任。只是警告我们以后夜里不要再出去疯玩。那一年，姐姐七岁，我五岁。现在我照镜子时，看见左边眉毛上的疤痕，还能想起那个夜晚，姐姐所谓的机智和妈妈眼中的怜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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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9年4月9日

（本文发表于《现代生活报》2010年5月27日 原音副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