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穆赫兰道》

           沈东子

    一个叫贝蒂的加拿大妞满怀希望来到好莱坞，想做女明星，结果发现没那么容易，导演倒是很赏识她的才华，但电影业被一群阴森的男人掌控着，他们千方百计阻挠她，要用别的女演员替代她，甚至不惜威胁要炒掉导演。试场那天她发挥出色，赢得所有人赞赏，但最后确定的女主角，却是内定的。她在自己姨妈的住宅浴室遇见一个漂亮女人，那女人自称丽塔，说是因车祸失去记忆，两姑娘同病相怜，在困境中相爱。

其实这都是贝蒂的妄想症，是幻觉，就像那家Silencio 酒吧里的午夜歌声一样虚幻，歌手都倒地不起了，磁带还在唱。或者如那个被珍藏的蓝色盒子，你最珍视的东西，是空的，里面什么也没有。真实情况是，贝蒂来到好莱坞后，虽然很努力，但始终没谁请她演戏，这样小明星很多，喜欢聚在日落大道的咖啡店，巴望得到哪个导演的赏识。反而是一个叫卡米拉的室友，靠姿色上位，也即我们俗称的潜规则，从导演那里拿到了女主角。贝蒂恨得咬牙切齿，花钱买凶杀死了卡米拉。影片里有一个贝蒂自慰的镜头，那不是欲火焚身，是妒火中烧。

对《穆赫兰道》（Mulholland Drive，2001）这样的电影，没必要太在乎整个故事框架，就像对待梦境一样，本来就是流动的意识，谁能完整捕捉呢，能记住片段就不错了。如果把注意力放在电影的片段上，反而会印象深刻，相信所有观众都会记得垃圾场那个毛茸茸的怪人，把咖啡馆的做梦人吓得半死，要问那毛发人是谁是没必要的，他只是代表贝蒂深藏内心的恐惧，她每时每刻都生活在恐惧中，恐惧什么呢？只有她自己知道。还有公寓里那个皱巴巴的老太婆，嘴里不停地说要出大事了，要出大事了，暗喻的也是同样的恐惧。

贝蒂恐惧什么呢？她杀了人，出于嫉妒杀了卡米拉，一个同样怀着明星梦的女孩。卡米拉姿色出众，自然招人妒，又当众与导演调情，惹得贝蒂恶向胆边生，起了杀心。自此贝蒂便陷入惊悚，产生各种幻象，老是觉得有一个庞大的幕后集团在追杀她，。她看见的那个面容腐烂的死者，正是被她雇人杀死的卡米拉。别人腐烂的模样，正是自己未来的形状，哪有不恐惧的。那么那个丽塔又是谁呢？是卡米拉的影子，或者说卡米拉的阴魂，这阴魂一直伴随贝蒂，直到她举枪自杀。原来贝蒂不是贝蒂，是瑞安，丽塔不是丽塔，是卡米拉。

里面的两个短发女演员很漂亮，短发是衡量女人是否漂亮的标尺，不敢剪短发的女人，一定不漂亮。贝蒂天真烂漫，丽塔古典性感，年轻观众会更喜欢贝蒂，善良，无畏，生机勃勃，若是吃了一点苦，对丽塔这样的女人，则会产生深切的念想，犹豫，多疑，在欲望中挣扎。我们都有欲望，都会挣扎，区别在于有的人在挣扎中变得洞悉一切，有的人除了挣扎还是挣扎。整部电影是一个女人的故事，一个女人在欲望驱使下且行且惊恐的心路历程。一句话，电影里所有的幸福时光都是幻觉，只有现实是真实的——平庸而漫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