私人记忆（五）

                                            沈东子 

一、洗  米

我有一些奇怪的思维定式，做某事必定会联想到某事，虽然只是一瞬间闪过，但那瞬间是那么清晰，总会存在脑海里。比如我每次煮饭，都会想起小时候父亲洗米的情景，他总是非常非常小心的把米舀出来，放进锅，一粒都不会撒，不像我，毛毛躁躁的，甚至犯过撒一地的错误。父亲说米是很宝贵的，抗战胜利后物价飞涨，老百姓拿到工钱，第一件事就是跑米店换米，存在自家米缸里，这样才放心。那时候老百姓对国民党很反感，都巴望它垮台，觉得谁来都比它好。父亲是读书人，连父亲都这样认为，国民党不垮才怪。历史就是这样，只有很少很少的人，明白两害相权取其轻的道理，这很少很少的人，少到多少呢，大概一百多万吧，与五个多亿相比，是五百分之一，这一百多万人连滚带爬逃台湾去了，虽说是连滚带爬逃过去，倒也逃过了肃反、反右、文革等等无尽的苦难。

二、戳  功

再比如看电视。我有时候躺床上看电视，不停地换台，如今的频道还真他妈多，一百多个呢，不过这一百多个台，想看的没几个，无非看看世界地理、环球奇观，还有赛事直播，有时换着换着，遥控器失灵了，怎么按也没用，这时我会想起20多年前的室友苏旅兄。苏兄结婚早，他说新婚那会儿，买了台电视机，那叫新鲜啊，小两口吃过饭就守着看，当然是窝被子里，可那时候的电视机没有遥控器，换台是要用手去触碰的，换个台碰一下。这种事本来也正常，可对新婚小两口来说，就有点残酷了，尤其是大冷天，换个台还要从暖被窝里爬出来，那叫一个哆嗦。怎么办呢，苏兄想了一招，找了根蚊帐竹，长度刚好合适，遇上换台就用那竹竿戳一下，换个台戳一下，再换再戳，很简单的工具，解决了很麻烦的问题，当然得一戳一个准，别戳屏幕上了。很后悔当年没要几张画做纪念，苏兄如今是大画家，想要他的画是不可能了。

三、老领导

我常说领导的能力也不是天生的，谁做领导谁就有能力。我以前有位老领导，他对待下属就很有招，每次遇到谁都会先发问，专问你的尴尬事，问到你毫无底气灰溜溜走开，于是上下级的关系也就一目了然了。比如那时我还单身，他碰到我就问个人问题怎么样啊，快解决了吧？若是遇上你和对象正要分手或已经分手，听见这样问是很窝火的，只好闪烁其词赶紧走开，下次遇上也绕开走。你别以为如果是热恋就没事，我一位同事谈了个女朋友，两人郎才女貌双进双出，这领导遇上也问，你们进展怎么样，亲嘴了吧？这已经不是关心，是偷窥隐私了。后来我想也不能老是这样绕着走啊，单位本来就不大，能绕到哪儿去？我想到领导的女儿远嫁他乡，嫁了个富商，于是学他的套路，每次遇到他，没等他开口就先问，领导好啊，女儿每个月都寄回三万五万吧？这回轮到他闪烁其词了，以后他一见我也绕开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