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哪天我们喝上无//锡的自来水
沈东子
曾经在天涯网的杂谈专版上看过一个帖子,叫《我的女友竟然每天洗一次澡》,起初以为是搞笑帖,仔细看说的是真事,原来作者从小在北方农村长大,考上大学后,认识一个从南方去的女同学,发现女同学每天都要洗澡,这让他大为惊奇,因为他的老家缺水,一年也不会洗几次澡。又想到在电视上看过一个片子,说西北地区缺水缺到什么程度,一个家庭一天只能用一盆水,而且还是一盆浑水,洗米,洗菜,洗脸,洗衣服,洗碗,洗抹布,洗到最后,水都成了黑色。
我曾经很天真地想,人是随水而居的,不明白为什么缺水地区的人,不迁到有水的地方居住呢,既然没水喝,搬到有水的地方不就解决了吗?后来才明白,一来人是不可以随意移动的,有乡情,有户籍,有财产——哪怕财产只是一棵枣树,也会不舍,二来水是可以移动的,你不善待它,它就消失了,哪怕不消失,也会变换颜色和气味,吓得你不敢接近。以前生活在桂林,喝惯了漓江水,以为天底下的水是一样的,后来去其他地方,发现城市越大,水的味道越怪,地势低的地方,比如沿海一带,自来水明显有消毒的药味,只是当地人习惯了,觉得只有这种味道的水,才干净,好象药味越重,喝起来越有安全感。
70年代末去华东,从上海坐夜船到湖州,一路穿过许多河叉,水是黑的,还很厚,有粘性,不过那时的太湖还算洁净,至少湖水没有味道。玄武湖也还清澈。我对环保一直是很怀疑的,不是怀疑环保的善意,怀疑的是人的私心,终究会战胜这种善意。就如同几个善良的女子,悉心呵护着几棵精致的小花小草,忽然窜过来几只大脚,把花草碾得粉碎,踩过后还扔下一句话:我要去吃饭,得从这里过!
这个时代口口声声要吃饭的人,太多太多,好象这个时代很穷,要饭吃成了天经地义的事。仔细琢磨就会发现,其实吃饭只是借口,是吃肉,吃山珍,吃海味的借口,要吃的可不是简单的米饭,而是鲨鱼的鳍,黑熊的蹄。人若是只满足于吃简单的米饭,就不会那么贪婪。砸掉了旧的信仰,新的信仰失败了,几十年下来,信仰成了大私无公,天下为我,只要我过得好,哪管死后洪水滔滔。有人植树,但赶不上砍伐的速度,建立污水处理,只是把大毒弱化成小毒,稀释或者分阶段排放而已,所以我对环境保护,资源保护的前景,是不看好的。讲道理的体制,都未必办得到,更何况如今的体制,许多官员是不讲道理,只讲利润的。
官员走马上任,最喜欢做基建,为什么?因为基建工程涉及的款项数额大,有满足私欲的巨大空间,所以往往成为首选。厦//门的化工项目据说是缓建了,但我相信改头换面后,还是会上马的,因为内部的“运作”,已经做了大量工作。至于桂林,一直有做大工业的呼声,当然这呼声主要来自官员,而不是来自老百姓——老百姓也呼不出声,没地方给你呼,能呼吸就不错了,像厦//门老百姓那样互相发发短信,还要被视为别有用心。
等到哪天桂林人喝上无//锡的自来水,就会怀念漓江了,有首歌是怎么唱的?好象叫相见不如怀念。我们怀念云梦泽,怀念梁山泊,怀念白洋淀,怀念微山湖,有一天也会怀念漓江。怀念就怀念吧,感情丰富的人,怀念时可以学李白,写格律诗。
2007年6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