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和梦
(2017-02-10 10:26:05)
天灰灰的，透着恶意的冷，从我的窗前看出去，这个城市有些像墓地。
因为来得早，就抽空又在办公室里打了个盹。就那么一小会，梦见自己在读一本书，读到某个章节开始犯困，将睡未睡的，然后提醒自己，你不是都睡着了吗，怎么还能在梦里再睡一次呢？就从双重的梦里挣扎出来了。看到手上的确是有一本书，日本讲谈社出的那套《中国的历史》里的“隋唐时代”。居然想不起打盹之前就已经开始阅读，还是入梦后才抓到手里的。
这个章节正好谈到庞勋领导的桂林戍卒起义。关于庞勋这个同志我一直觉得起义的动机相当不纯，其实最初就是想捞个节度使当当，倒也没想到要改朝换代，不料事情就越搞越大了。那些当兵的也没什么思想境界，都是冲着在桂林驻防时间太长不能回家，才跟着庞勋造反的。以前的士兵为什么那么没有家国情怀呢，守边延长个三五年，应该感到光荣才是，何至于火气那么大，直接跟皇上叫起了板。可见从隋唐至今，价值观是有很大的转变的，大概那会的宫廷音乐家也没想到要写几首《小草》、《小白杨》之类的歌曲抚慰一下守边将士，否则事情不会到这么糟糕的地步，唐朝就此走了下坡路，直到出了个黄巢，大唐的气数终于尽了。所谓“唐亡于黄巢，而祸基于桂林”一说，让桂林的历史形象有了与山清水秀相悖的强悍。
没人想到拍一部“庞勋之乱”的电影？黑泽明式的叙述，怪僻的武士造型，扭曲的眼神，阴森森的漓江黑云密布的阳朔群山……让这个人间天堂呈现出地狱般的压抑。
有一日我在学校的图书馆里无聊地翻阅着《旧唐书》，一个人走到我身边跟我说，《新唐书》更可读，欧阳修编撰的，刘昫这样的货色怎么比得了呢，从文采上来看《旧唐书》比《新唐书》差出十万八千里哦。我看着那个人有点眼熟，想不起在哪见过了。我说文采算个屁啊，我就是喜欢《旧唐书》，至少后晋人写唐的可信度要高于宋人吧。那人说我也不和你辩，以后你就会晓得我说的有道理了。
这是一九七九年的事。事实上我从来没有认真地读过《旧唐书》，当初就是想挑战一下，读了几章本纪觉得枯燥就去读后面的列传，列传读着读着发现忽略本纪有的史实背景都搞不懂，又去找前面的本纪，以这种辛苦的读法，也未必再有决心去读《新唐书》。但我觉得那个劝我读书的人，应该是今天的我。有的事你不能太认真，哄一哄自己，告诉自己有的书将来有空是一定会读的，这就可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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