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大哥是69届的知青,和我的渊源是插队在同一个村,但我们从没见过面。因为我下乡的那年,他早返城当工人了。
我没想到他会突然跑到珠海来找我。前两年他从村干部那打听到我的手机号,和我通过话。他说想回村里搞个村宴,把所有在我们村插过队的知青都叫回去。
村子很小,我在谷歌地图上也查不到,倒是周边几个村子都在,所以有一度我怀疑它是不是让别的村吞并了,或者是不是真实地存在过。2010年回去了一趟,才发现它基本上啥都没变,连我住过的泥坯房都原样保留着。村子很穷,所以修一条路,捐了钱的人不管是1000元还是30元,都刻在一块碑上“流芳千古”。我就是在“流芳千古”上看到程大哥的名字,排在捐款人的第一位。他现在有一家自己的机械厂,算“成功人士”。
程大哥这次来是想和我商量一下秋天回村办村宴的一些细节,这事从去年一直说到今年。其实从操作上没什么难度,无非是宰头猪,叫上全村乡亲聚一聚。不过村里的年轻人都外出打工了,我估计几个留守老人和孩子吃不下一头猪。拉到镇上的餐馆当然也可以,就是没什么气氛。
程大哥说他计划以后在村里盖间房子养老。我觉得这是个不错的想法,我们那个村离市区虽然不到一小时车程,还是能呼吸到完全不一样的空气。
人上了年纪,说话叨叨是难免的。他和我说起三十多年前与我们大院赵某的一段交往,我总结了一下,一共就是三个细节:他们在厂里宿舍、七星公园、赵某工作单位门口约会过三次,当然,这段暧昧无疾而终。他以前在电话里跟我说过,这回见了面还是反复说。能听出他没有什么恶意,仅仅是要“致一下青春”而已。我像个绅士,脸上保持着对这事的新鲜度和充分的理解力,这可能在客观上对他形成了鼓舞,于是那个远在美国的赵某被一次次拎出来搁在我和他之间,在这个晚上,可怜的赵某成了最好的一道菜。我知道这事不能怪他,怪只能怪赵某是我们唯一共同的熟人。你们谁有更好的办法告诉我,如何在不伤害一位老人的前提下巧妙地拒绝这个话题,可以在后面留言,否则我怕回到桂林,那个赵某又形影不离地跟在我们身边。我确实对赵某有些心存内疚了。
总的来说,程大哥保留着那个时代的人的特征,简单,明朗,容易满足。吃完晚饭大拿陪他去逛拱北的步行街(我是个从来不逛街的人,那地方有10年没去过了,先行回家)。第二天他高兴地给我看在步行街淘到的宝贝,一个用罗丝帽和铁丝绕出来的小笔筒,一再和我说,“这个才花了九元钱,我是做机械加工的,知道它的成本应该是多少,太便宜了。”看到这小笔筒给大老板带来的快乐,我心里有种说不出的羡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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