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记忆做成一个符号，脑子的容量就会大许多，所以这是我从小就知道要走的捷径。比如龙子仲这个人，你说到他时，我会觉得那是一个圆圈儿，体积感特别好的那种。至于为什么是圆圈而不是别的东西，这我也说不清，可能是三十年前第一次见到他时，就觉得他很圆吧，这么地就记住他了。以后无论多久不见面，想到这个人时，总是从一个圆圈儿开始往深里想，他的面相就生动地从那里面出来了。有一次我们互相在博客里说自己像什么动物，我试图换个思路去记忆这个人，比如把他想像成一只蛐蛐儿，但是发现它根本没法儿取代原来的符号，只好放弃了。

    南溪说子仲每回说到我，总是欢眉笑眼的，所以我大胆估计，肯定也有一个特别搞的符号被他格式化在脑子里了。

    我去过的一些国家也是如此，你离那段寻访越远，能记住的就越发单纯，到了最后用一个色块就足够包容住曾有的阅历。比如越南，算下来我是10年前去的，只到了北方，但留下的印象就是粉青色。这种色彩特别有隐约的动感，你闭着眼想它，久了还会有点儿犯晕。但在那个国家站着时，它里里外外透着的都是清凉。

    我对柬埔寨的记忆里有种说不出的敬畏，所以那色彩也阴暗而浑浊，近乎于黑色与深紫色之间，这样的记忆尽管高贵却不容易讨好大脑。但这个国家是极有悟性的，大约知道怎样才能让你更好地记住它，所以给它的首都起了个名叫金边。你现在再把那团黑紫色镶上一条金边，它立刻就从神话走向平民化，变得活泛生动起来了，从哪个角度进入它都有无限的细节。每每想到这点，我就觉得这是个特有慧根的民族。

    联想到了国旗，很多国家在这个标志性的符号上都显得特别不讲究，所以我们能看到的各国国旗大体上分为两种，一是冲动型的，在某种历史条件下就势而出；二是设计型的，更像是某某工作室的产品，欧洲好像特别多，什么三色旗双色旗难记得要死。这些旗帜可以代表信仰与国格，却很难与实际的视觉描述达成默契。像越南国旗所用的红色搁在那样的土地上，怎么看都觉得没产生关联，真想建议他们换个粉青色的试试。但我估计那样一来我就会成为越南最不受欢迎的人，最后连旅游签证都通不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