蔚蓝的大海，漂亮的游艇，坐在轮椅上的老男人奥斯卡。故事就从他的回忆开始。
    他看到了来自天堂的一瞥，就在亚萨路的拐角。那时的他们是多么的相爱，在一个清冷的早晨，在教堂边的长椅上，他为爱人揉搓冰冷的双脚。一觉醒来，感觉爱情是多么的美好。整整三天，他们闭门不出，只依靠爱和羊角面包来充饥。
    可惜，爱情无论多甜，总会变质的。厌倦了，他跟她登上同一趟班机，却在起飞前悄然离开。“我想她吗？想。但我感到前所未有的自由。”
    离开她，他感到了幸福，即使将她踢进了地狱。
    男主角彼德·考约特的演技很棒，刚开始你会觉得他饰演的奥斯卡是一位斯文的作家，最后却变成一位彻头彻尾的令人发恨的恶棍。而埃玛纽埃尔·塞纳饰演的咪咪，有着天真的面孔、肥硕的臀部和修长的大腿，内心的激情被奥斯卡唤醒后，她疯狂，尝试一切令她达到高潮的手段。心碎之后，她又陷入对奥斯卡的疯狂报复，致使奥斯卡下半生永远在轮椅上度过。只有这样，他才能永远属于她。
    就这么爱着，伤害着，依靠着相互取暖。
    老帅哥休·格兰特饰演的奈杰尔是这个故事的倾听者。在影片中，他是唯一的倾听者，而在影片之外，其实我们都是休·格兰特，或者说，每个男人都是休·格兰特。无论多么和谐的婚姻，都隐藏着悲剧的种子，纵使还没有像他与菲奥纳的婚姻迈入七年之痒的门槛。我们会像他一样难以拒绝咪咪的性感挑逗，一边跳舞，一边说：“我爱上你了。”得到的回答却是嘲笑：“不，这只是这场游戏的副产品。”
    我没想到这结局。
    在咪咪与菲奥纳的床底之欢后，奥斯卡微笑着射出向咪咪的子弹，然后把枪口伸进自己的嘴巴。惊恐的奈杰尔和菲奥纳和我们一起，见证了这一切的毁灭。是不是总是要看到爱的残酷与毁灭后，才会珍惜身边的人？爱，是不是总要以伤害过为代价，才能换来彼此的相濡以沫？我看到片尾，奈杰尔和菲奥纳在蒙蒙细雨中紧拥在一起，眼神迷离中带几丝温柔。就如Lady & Bird在《Suicide is painless》中唱的那样：生命之游戏，难玩得很（The game of life is hard to play）。
    我喜欢《苦月亮》这个名字，中文还有个翻译叫《偷月迷情》，给电影加上了窥探的噱头。跟休·格兰特一样，我们也是这个故事的窥探者，但对于导演波兰斯基来说，不仅仅如此。母亲死于集中营、怀孕的妻子被残杀、与幼女发生性关系后远走他乡……波兰斯基本身就是一本厚甸甸的隐私书。他自己也承认，在许多人的眼里，他就是一个放荡不羁、阴险狡猾的侏儒。这，就好比《苦月亮》中奈杰尔眼中的奥斯卡。
    船舷上的圆形窗口上，升起一轮弯月，月晕苦涩。我想起咪咪那些跳舞的惊艳镜头。
    “以前你是怎么跳舞的？”
    “发自内心。”
    “哦。现在还能跳吗？”
    “我的心已经碎了。”

《苦月亮》

导演：罗曼·波兰斯基

主演：休·格兰特 / 克里斯汀·斯科特·托马斯 / 埃玛纽埃尔·塞纳

上映年度：1992

制片国家/地区：法国 /　英国

(刊发于3月26日《时代信报》（重庆）阅读版。此为原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