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今夜,我从一位离开生命界的青年身边走过
汉字 文/图
我刚从一个酒吧出来,先是与两位好友分手,而后独自一人走了一截路,再而后陷入一个比深夜的黑不知黑多少倍的场景,现在,我才离开那场景,心却被死死拉住,这不?因了这原因,我才走进了这家网吧,开始敲击一些文字。此时是2009年4月13日零点零四分,我指的是现在坐在电脑前准备敲击这些文字开始的时间是零点零四分。我不甚酒力,虽然今天只喝了一瓶半啤酒,脑子却略微的晕,一股热量在全身暗暗地流。在决定在这个网吧敲下这些文字之前,我在网吧门口徘徊了半天,我拿不准主意是进去将遇到的场景在第一时间里放入博客呢,还是装做若无其事的样子,从网吧门前走过,直接回到家里?犹豫了半天,最后还是走进了网吧,准备噼啪噼啪地敲击键盘了——
我走着,城市的灯多半熄灭,拱门般跨在大道上的霓虹灯一个连一个亮着,点缀着长街,但灯光只伏在霓虹灯管上,被飘逸的黑暗死死压住。街道,除了几个十字路口和几处店铺密集的地方灯火通明外,其它地方多半又黑又长。我的心情,如凉爽的夜一样好。刚走过一个十字路口,刚迈进迎面而来的一长段黑暗,看到前方离自己不过20来米远的地方,靠自行车道的道牙边,停着六七辆出租车,怪啊,那里不该是出租车司机拉客的地方,那里没有宾馆没有舞厅没有借着夜色笼聚人的去处,黑咕隆冬的,停那里干什么?在出租车中间,还停着一辆白色的中巴车,车门上标着殡仪馆三个大大的字。我嘀咕一声:晦气。出租车里的司机们的脸,模模糊糊的,像叵测的黄色椭圆形,齐刷刷地朝向人行道一侧的一个地方,司机们的嘴都看不清,但预感里,那些嘴是闭住的,而且是屏住呼吸地闭住着,在人行道上,还晃着十来个黑幽幽的人影,三五一伙,四六一帮的,或站着,或坐在楼脚延伸出来的几级台阶上。那地方和整条街我再熟悉不过,那里有个单元门洞,单元门洞上面,有个方方正正的大大的遮阳挑檐,从单元门洞到人行道之间有三四级台阶,紧靠着这个单元,有个有着大玻璃橱窗的店面,店面下有两级与橱窗一样长的台阶。一种异样的感觉在心中浮现。但我的脚步并没有停止,等快接近那些黑影的时候,心里尚存的夜的温馨,彻底被一股冰飕飕的气氛给驱尽了——这都是些十七八岁,二十来岁的青年,行为都十分怪异,站在一起的人,多数都不说话,几个说话的人,声音却如黑暗中的那一丝光一样微弱,让半尺外的我听不到。出了什么蹊跷的事嘛?我与其在问,不如说在肯定。正在这时,一个神情异常的小伙子与我擦肩而过,匆匆走向殡仪馆的车,他戴着一双手掌粘着橘黄色胶皮的白手套。我又走了三步吧,又看到一位站着的青年,手里也戴着一双与刚才那位小伙戴的一模一样的手套,他长的敦敦实实,有一切敦厚者的长相,但此刻,被一股浓重的茫然罩在上面。他面朝一个地方,这提醒了我,顺着他面朝的地方看去,尽管视线被站着的三四位小伙遮住,但我还是隐约地看到,地上似乎放了块白布。我心里一紧,那白布盖的莫不是个?但好像是平平的!有没有该有的轮廓呢,我看不清楚。于是紧着赶了几步,面前再无人和其它什么东西遮挡了,白布铺在地上,长长的,在夜里幽冷地躺着,有一些或高或低的轮廓,但不明显,还有,白布一侧摊着一团血迹。这一切明白无误地告诉我,那白布盖着的是位刚离开生命界,游入冥界的人!
天地间最智慧最灵活最有创造力的生命,就这样躺在喧哗消沉的静夜里,躺在人们铺就的冰冷的瓷砖上,一动不动,被一块白布遮盖,而且,那轮廓很薄,薄的让人怀疑那不该属于生命,但又承认事实是确凿而残酷的。我只看了几眼就离开那里。我开始猜测发生悲剧的缘由,是打架吗?这些个青年出现在这里,这种可能是有的,但是问谁呢?周围神情异常的青年让我无法开口。看到远处有三个中年妇女正向这边张望,就走过去,问其中一位怎么回事?她说是刚从楼上跳下来的,是个小伙子。
我不知是吃了一惊,还是有点木纳,正在这时,殡仪馆的人开始指挥两三个青年去抬逝去的人,我又向那地方靠近,遮盖逝者的白布被抬尸体的青年一掀,又被盖上,这一瞬间我看见逝去的人果然是个青年,穿牛仔裤,一件白色的内衣比灰黄色夹克长了许多,脸有些扭曲。这时,离我最近的一位青年看了我一眼,说不要看了。语气有点哀求,有点凄凉,有点黯然神伤,有点不知所措。他定是最知情的人之一,或许是逝者的同学或朋友呢,或许这悲剧就发生于他们刚刚进行的聚会,纠纷,争吵,逝者被嘲笑,从现场和悲剧发生的方式看,这些青年似在一起聚会,事情就发生了。此刻,他的心一定像北极的洋面,表面被这史无前例的,也将是影响其一生的巨大悲剧快速僵冻,内心却翻卷着比太平洋风暴还惨烈的风暴。这使得他的表情呆滞僵硬,他也就20岁。
是看着逝去的青年被抬上车,还是立即走开?我稍犹豫了一会,立刻选择了后者。
我走了,越过马路,不远处有个网吧,在网吧门前,我为走不走进网吧大门犹豫起来,在网吧门前来回地走,一股嚼不出味的情绪在心中沉浮——我不知道那是种麻木,震撼,或是茫然无措。这时,三年前遭遇的一个场景出现在脑海,那是个阳光明媚的下午,在一个非常大的社区里,那里,漂亮的家属楼排了一排排一行行,在靠近大街的一栋楼脚下,我看到围了许多人,走近一看,一位大妈躺在水泥地上,整个人被一块毛毯盖着,但是半个脸露出来,白发在微风下微微地飘。她也是选择从高空跃下,离开人世。
我不想说大妈离开生命界的缘由,尽管我大致知道一些,因为周围的人,许多是家属区里的,非常容易打探到悲剧原由,至于今晚造成这个青年离世的真正原因,我没有再问,也不想再问,就离开了。
不知是那点啤酒麻木了我,还是别的什么原因,反正以前那种对生命的强烈感慨不知怎地没有出现......
加载中,请稍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