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姑娘,我是这么一个态度:姑娘们是美好的,当然一般是十分短暂的美好,我只记住她们最美和最好的时刻,并认为那是一种温柔而热烈的存在,而把其余的都忘掉,有时,我会花力气与她们一起去创造那种时刻,更多时候,我捕捉住那些时刻——这便是我试图从她们那里得到的东西。
现在,我不喜欢征服、拥有或占有女性,认为那是我们对于物质的态度,我把女性看成与男性一样有灵性的人,我喜欢互动,喜欢与女性之间保持开放性的关系,以便双方都能充分地发展自我,尤其是能力,喜欢有才华的女人,若是她的某样能力或天赋被我发现,总忍不住提醒她去磨练,尽我所能,创造条件叫她去发挥。
说到恋爱中的两个人相处,我的教训是,一定要最大限度去发展共同的爱好与技巧,年轻时我只问自己一个问题,她漂亮吗?现在为了能够更长久地相处,我会问另一个问题:她会什么?
这完全是痛苦的教训令我如此——记得与我分手的姑娘,往往两人在一起能共同从事的活动便是吃饭、睡觉与消费,我认为这种交流非常表面化,缺乏更明确的目标,很容易令人厌倦,年轻时以为性是两性间的纽带,可产生长久的凝聚力,根据我的体验,现在不得不说,错!
我现在认为性是一种想象,在实际的性里,我很快就满足了,但时过境迁,为什么我又觉得自己不满足呢?这问题一直叫我感到迷惑,现在我懂得,性的力量,是被一种简单无聊的大众文化吹嘘出来的——这文化通过图像发展你对性的无限想象,花力气得到后发现仍是空虚,它的机制是这样的:一开始,你受那文化的影响,以为得到美女(帅哥)会有什么不同,甚至认为会幸福快乐,所以你为此而努力,你遇到挫败,你成功后,发现那不过如此,你会有所怀疑,接下来,社会以这样的一种方式巩固你的错觉,你不是对她(他)厌倦了吗?呵呵,别人会对她(他)感兴趣,你会从别人嫉妒的眼光重新发现他(她)的价值,这时,你为拥有他(她)而奋斗,当你对此价值也怀疑以后,社会还有办法,让你为新的美女(帅哥)而奋斗,让你以为新鲜感是更高级的,没人告诉你这实际上是一回事儿(因为在我们的社会结构中,这件事只有国王们才知道,国王为了显示他与众不同,他是不会说的),就这样,你把你的生命的能量全部投入到性幻想中,它在审美上甚至可达到王尔德或谷崎润一郎那样的高度,那就是从短暂的性与美上去发现永恒的性与美,感官享乐最终成了一切,一支眉毛,一片皮肤,一个眼神儿都能叫人留连忘返、泪流满面、感慨万千,竟会以为其中散发着永恒的光辉,我认为那是一种浅潜而夸张的青春反应,它真正的意思多半是神经质的照镜子迷,镜中闪烁的想象中的完美青春令人产生错觉,以为只有青春才具有永恒的价值,那是无聊而软弱的人对青春所抱的无尽的幻想,也是对变态性欲的屈从与沉溺,如同一个小童含着母亲的乳头不愿意放开(这比喻来自老谷崎的真实经历),它特别地容易被简单粗浅的大众文化所认同,翻翻历史上的爱情书籍便可知这种懒惰而简单的文化的脉络,我以为那是一种片面的文化,它就是某种“物以稀为贵”的大妈思想的多种翻版之一,要知道,拥有美好青春外貌的人只是极少数,他们用这极少数来刺激大多数,让这极少数形象成为某种朦朦胧胧的社会目标,让人们为那不切实际的幻想而努力,叫你以为得到青春与美好的异性能令你快乐,他(她)们又似乎是近在手边儿,实际上却只允许极少数够到,绝大多数人得到的只是骚动、焦虑、失望与伤害,这便是我所说的一种大老粗娱乐,你起初很兴奋,接下来便得到挫败与痛苦,这陷阱中曾掉进过很多有头脑的人,但更有头脑的人终会爬出来——因为青春只是生命的一个周期,在那周期后面,还有更丰富更深沉的生命周期,要知道宇宙给每一个个体人类的礼物不是一下子就全拿出来的,它要一样样地有次序的展示,能否收到那礼物,全在人们自己的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