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亮时睡去,醒来去护照大楼取护照,然后开车回家,有个台湾的邀请,与一些作家学者访问台北台南台中和高雄,历时十天,与台湾作家聊文学,还要去四所大学,大概是作报告讲演回答问题之类的吧,去还是不去?活这么大没出过国,一出去还是台湾,唉------回头再说吧。
鲁迅曾用“别样的人群”来形容那些从前不熟悉的人,那时资讯不发达,人对居住地以外的人与事有好奇心,然而现在呢,反正我对火星的好奇心超过了外国,记得以前与外国人聊天,我发现,从他们的小说中得到的信息比真人还要多,真人儿反倒觉得没什么意思。
一个法国帅哥爱上中国妓女,问我她为什么不答应,我说“给她钱。”他说“我没钱”。我便无话可说了,在法国,兜里儿不装着嫖资能与妓女谈恋爱吗?难道跑中国来这事儿就能办成吗?
一个意大利设计师与我谈过五小时,还带着翻译,说到意大利民风民俗,日常生活,夸夸其谈,说到宗教信仰,他张嘴就是一堆大妈理论,叫我给止住了,因为听不下去,一点不新鲜!
跟一个美国记者谈文学,说了不到四句话,他便问我,“你是有名的还是没名的?”
与德国人翻译说到歌德,德国翻译说:“请把你的小说传过来,我要编写一本中国小说选。”我传过去了,没信儿了。
在厦门时,接到一些外国人要采访的电话,其中还有要拍记录片的,在电话里说来说去,才知他们只是杂志记者,或是私人摄影者,他们采访你之前,对你完全不了解,只是听别人介绍说有这么一个人,然后便打电话给你,要见面,见面后呢,便要你做自我介绍,问你一些中国记者都不会问的蠢问题——我常反问他们,你们看小说吗?他们说看一些,再聊下去,发现他们知道的本国作家还没我多,这谈话便叫我扫兴,他们只是来浪费我的时间的,还不如找个姑娘贫嘴叫我高兴,一点不喜欢这种现代资讯,没见书,先见图片,接着见人——这些八杆子都打不着的破资讯就印制在各种铜版纸的时尚杂志上,一张画像,几句大妈介绍,就完了,弄得好像谁与谁都很熟似的,糊弄所有人罢了——朋友,我是一名作家,如果你不看我的书,如果你想听听一些虚情假意,夸夸其谈,那么派一个美女来吧,我一边动手动脚一边哼哼几句就行,瞎采什么呀采,连我说出的人名与书名都听不懂,更不用提更深一层的交谈了,政府又没发我工资让我宣传中国文化,我凭什么一坐老半天跟你们胡说八道?
很多人喜欢接受采访,让别人知道自己,了解自己,说一些没话找话、人芸亦芸的混话,无非就是想表明,我跟别人一样,是个势利之徒,是个傻瓜,是个渴望支持的笨蛋,哎,这事儿藏着掖着好不好?也不怕丢人——有一天,我灵机一动,想出了对付采访者的办法,那就是,如果对方无法提供叫我感兴趣的东西,那么我便拒绝,也别来什么例行公事了,我一点不需要,这叫“不是朋友不说话”,别劝我什么提升知名度之类的,想要让大家都知道,我一咬牙改行当超女去行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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