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起床,一直在改剧本,八集完,头疼,出了宾馆,到街上去散步,天气很好,手可以伸得出去,在一路边店吃了顿咖喱鸡套餐,然后出来接着走,这里是麦子店,东走西走全是饭馆,向北一直走就到了女人街,走累了,回到宾馆。
下午把改过的一至七集看了一遍,发现不知不觉间,剧本已发生改变,赵宝刚风格融入其中,忽然天黑了下来,这才意识到已混到晚上,又改完第九集,然后长舒一口气,若是再努一努,十集便可完成,不过,已写得恶心了。
在我的理解里,艺术即风格,而风格,往往会不自觉地融入作者的性格,所有的故事,都是在一种性格下的叙述,事实上,作者在作品中很难掩饰自己,虽然作者都会不自觉地美化作品中人物,但瞒不住明眼人,因为性格是无法掩饰的,除非是一句话也不说。
写剧本,就意味着当一名大众娱乐提供者,这位提供者要想法儿吸引观众,就得把自己性格中讨人喜欢的一面通过故事中的人物展示出来,一般来说,剧作中的坏人都很容易写得生动,而好人则怎么写怎么苍白无力,有时候不禁要问一句为什么,难渞作者是个坏人吗?呵呵。
我从来不喜欢大喜大悲的残酷故事,一般来说,不令人发笑的故事我看不下去,枪林弹雨、谋杀、欺骗,都叫我觉得在看一场凶狠的动物打架,事实上,动物比较知足,不像人类那样,大批杀死不同意自己意见的同类,或者是残忍地迫害那些使自己不高兴的同类,我可理解人类为一个女人而杀死别人,但不能理解,为了一个女人,请了很多人冒着生命危险去帮助自己去与别的人群战斗,可以说,荷马史诗中的特洛伊之战叫我觉得有些人真没劲,要想夺回海伦,有两个办法,第一个是自己一个人去,把海伦抢回来,这比较危险,也比较不容易成功,但那只意味着一个人危险与失败,第二个是叫上一大帮人去,这就没劲多了,更讨厌的是,很多人会为此付出无辜生命。一个人凭着什么能做这一点呢?阿伽门农必须把失去海伦这一私人事件说成是国家的耻辱,或是利用他的职权,才能做到这一点。这不像英雄所为,最起码里面不包含个人英雄主义。发动特洛伊战争的诀窍,便是公报私仇的诀窍,这里面有种无耻的派头儿,叫人倒胃。
复仇也是一个情节剧的主题,虽然已经有点过时了,因为复仇并不能真正的解决问题,现代情节剧的主题更多的可用“摆脱迫害与危险”来形容,故事里必须有一个迫害者,作为私人,他的动机多半是虐待狂性质的,作为一个组织,他的动机就复杂多了,一般就可归结为某一团体的利益,虚构一个厉害的迫害者,一般是为反衬出被迫害者的机智勇敢,当然,最后应是被迫害者获胜,但观众能从中感受到什么呢?他认同并同情被迫害者,所以故事结束,观众会松一口气,认为自己也摆脱了某种困境,事实上,观众的困境是虚构的,正如在故事以外,在现实生活中一样,或是没有虚构的困境,我们如何能够产生勇气,继续生活下去呢?而现实中的困境其实更容易虚构,我们会认为我们缺少某种物质,比如汽车、房子、美女、爱,诸如此类,所以,我们一开始便生活在困境中,这是我们的意愿。团体之间,或是个体之间的竟争同样也是一种天然的被制造出的困境,这困境迫使我们努力击败对手,或是战胜自我,去赢得成功,但请不要忘记,那困境同样也是虚构的,虚构者是文化、历史、政治这三种力量之和,这个虚构者技巧精湛,虚构出的故事也很生动,我们常错把它当作“现实”,这个“现实”背后,仍有一个更抽象的因素在起作用,那就是时间,时间流逝,迫使我们与自己竞争,迫使我们在死亡之前,必须去做点什么,与别人竞争当然是一种最易想到的可做的生存内容,只是人们有时会忘记,就连时间也是虚构的,这便瓦解了一切我们力争的生存内容,佛教中的“空性见”便是这么一种见识,它瓦解了我们认同的一切市俗的生存意义,但同时,它也瓦解了自己的基础,因为“空性见”也是从对现实的观察中得来的,因此,它也是虚构的------当我们什么都不相信的时候,我们就是什么都不相信,好笑的是,即使如此,却一点也不影响我们的生活,我们仍能在虚构中自如地生活,因此,也可以说,我们的生活,超然独立,理由与解释都是多余的,只是我们茶余饭后的谈资,可以说,我们就是这么一种生物,它创造出智慧与物质,它创造环境与生活,它存在着,唯我独尊,重要的是,它会虚构理由、目标、原因与结果,只是为了使自己有所行动,不必睡着或立刻死去。对于这种生物,虚构出时间来最重要,不然,他们便不会着急,不会有一种被追杀的紧张感,其实生命总在死亡之外,这一点常被忘记,斯宾诺莎提醒我们:对于我们,该发生的全部发生了,因此,我们没什么可怕的。我提醒大家,没有发生的永远也不会发生,这一点同样重要。未来是虚构的,像一张白纸,在上面画出什么都是可能的,我再提醒大家,若是解理了虚构是什么,我们才会理解,原来我们什么都不缺,也没有谁在追杀或迫害我们,那都是虚构,所以,请大家永远也不要紧张与焦虑,除非,我们无聊至极,想体会一下紧张焦虑给我们带来的充实感,事实上,就连这一点也不必,因为我们本来就是充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