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明回忆录——小学任教
(2022-12-04 10:31: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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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学任教
1968年10月份,张港中学成立革委会,之后学校就散了,同学们都回乡了。回家就等于失学了,只好到生产队参加农业劳动。过了不久,在大队小学当老师的德喜要生孩子,学生没有人上课。大队领导就因为我是刚下学的中学生,文化程度高,就安排我去代课。代了一个月的课,德喜满月了,重新回到学校上课,我的代课也就结束了。
到了第二年放暑假以后,下学期开学,因为学校缺老师,大队的又安排我到学校去当老师。这回可是正式的老师,虽然是民办老师,也终归还算是老师。我从本心来说,并不想当老师,因为人贵有自知之明,我知道自己言辞很短,不会讲话,所以觉得当老师不适合。自己觉得要是能够做一个管理图书或者文件什么的,倒还是比较好些。当然,那纯属是异想天开。但是,要是跟在队里干吃亏的体力活相比,当老师还是要轻省多了,所以就爽快地答应了。
记得,刚刚去学校的时候,是七队的聂国全当校长,老师就有曾德喜,黄良美,李国安,张远枝,熊南超,熊万均,易振林,还有个知识青年叫董先华,她是五队的。我是代五年级的语文课,四年级的数学课,还兼有音乐课。(那时候小学是五年制)那些年,我在学生中就发现了一个好苗子,就是良美哥{表姐夫}的儿子黄显能。我发现他很聪明,也很用功,很勤奋,因此就预言他将来一定是一个大学生。果然不出所料,他后来顺利地考取了大学,好像是成都电子科大。现在在武汉光谷中南电子(军工)工作。
学校的聂校长与大队的贫协主任是一个姓,他们掌握着学校的实权。校长喜欢唱歌,但是不会简谱,就要我教他学简谱。他们七队的离学校比较远,中间隔着锅巴湖农场,有三里左右的路程。他有时候中午放学就不回去了,早上就带好中餐,就是蒸熟的红苕。他就有时间学唱歌,呵呵,非常投入。记得一首《最亲的亲人是毛主席》,教了他几天,才学会。后来,他就向大队领导推荐,让我当了学校的教导主任。主任要具体安排老师的任课年级和科目,开学前,还得排好课表,还得下堂听课,了解了解教学情况。一大堆的事务,很忙人。自己年轻,多做点事,不怕吃亏。不过,还能赢得领导和老师们的一致好评,知足了。
听别个老师的课,其实也是一个学习的好机会。比如,去听一年级德喜老师的语文课,深有感触。她是文 革前的老高中生,以前是公办学校的老师,后来才下放到大队学校来。她在学校所有老师中,文化水平首屈一指,却因为一年级学生最不好教,所以她就挑起这个重担。她上课的时候,那些刚上学的小学生被组织得非常听话。小朋友们一律背着双手听课,然后,就都照着她在黑板上工工整整板书的粉笔字,一笔一划地学习写字。她把每个字的笔画笔顺,教得清清楚楚,而且,还让学生们举起右手,跟着老师的教鞭一起在空中划字。这种识字教学法很管用,一堂课下来,所以学生都学会了那些字的写法,然后再让他们在练习本上去写。我曾经检查了许多学生,一个个把字写得很漂亮。学生从小打好了基础,以后就会受益终身。朱塲中学的朱忠雄老师一次作文评讲课,说一个学生一篇作文就有百把个错别字,那肯定是小学基础没有打好的缘故。
那时候的学校教育方针是:教育为无产阶级政治服务,教育与生产劳动相结合。所以,学校办有毛泽东思想宣传队。知青董先华担任排练辅导,我就用乐器给他们伴奏。二胡,笛子,那是在上中学的时候就学会了的,三弦,板胡,还有凤凰琴,是现学的。宣传队是要去参加公社的文艺汇演的。当时排练的都是革命歌曲,语录歌曲,还有革命样板戏选段。每天下午放学以后,加上星期天,都要排练。谁知道,这却引起了有些人的不满。学校操场前面有一个熊家潭,再过去就是八队的农田。那些在田里干活的人,听到学校传出来的歌舞声,可能是出于嫉妒,还是不服,给我们宣传队取了个不雅的名字,叫“散心堂”。这为以后大队领导下放我,埋下了隐患。
大队小学的校址在四队(熊家潭)的前面,只有一排房子。四队的是望东住,五队的是望西住,两台人家背靠背。大队的这排房子,西边是学校,中间一间是大队办公室(仅有两张很大的方桌,可以打乒乓球)东边是合作医疗站,我有时候就会去那边玩。医疗站有一位老中医,叫江为轩,我们都喊他江先生。老先生是张港区卫生院的权威,据说,当年全区医生进行考试,就是他命的题。还听说,那时武汉医学院要请他去当教授,他不去。他因为成分不好,就被从张港卫生院下放到朱塲卫生所,又从朱塲下放到我们群丰大队的合作医疗站。他的医术非常高明,可以手到病除。周边地区的人都从几十里远,慕名而来,请他看病。我就有一次亲自看他给人诊断,病人是一个老婆婆。只见他手搭脉心,叫病人不要讲话。等双手凭脉完了,就对病人说,你是脑壳疼,心烦,口苦,不想吃,睡不着,等等。病人说,你郎说的真准,一毫不差。于是,老先生就开了一个方子(记得有当归,川芎这几味药),说,抓三副药,吃完就会好的,不用再来了。果然没有看到那个病人再来。还有一次,一个病人被家人用板车拉来看病,说是肝硬化腹水,肚子鼓起像个气克马,别的医院都不收了。江先生说,我收,我有办法。只见他就用特大号的针从腹部扎进去,抽出来一脸盆水。病人马上说,我好多了。然后,又开药吃。后来,这个病人又多次来找他看病,感激得五体投地。他还带了一个徒弟,自己编教材教学。记得那上面说,学的是岐黄之术。可惜那个徒弟没有学好,默默无闻。江先生还毛笔字写得特别好,那种隶书,非常漂亮。曾经为别人写了一幅中堂,美不胜收。他看了我写的标语后,还说我的字显得很年轻,有发展前途。他曾经还把自己写的描写张港发大火的一篇赋,用的是文言,四六句的骈文,亲自念给我听。那种摇头晃脑,悠然自得的神态,至今都还记忆犹新。他真是多才多艺,还会木匠,雕匠,篾匠的手艺。打的一把睡椅,可以前后摇动。雕刻的一支乌龟托着一个被打倒的刘少奇,肩膀耸起,用来外科室的给人搁腿换药。还打了好多花篮濠子,里面放一些鸡蛋壳子,丢到熊家潭的去下鱼,那些小鲫鱼,花鱼子,死咣皮,杨麟婆,天天有鱼吃。令人遗憾的是,他儿子说,老先生最后辞去医生不干了,用一把斧头款着一把锯子,出门去后,就再也没有回来,不知所终。唉,伸出三个手指头就能够看病的老中医,现在还有吗?老先生要是当初同意到医学院去当教授,把他祖传的医术传承下来,就不会让国粹漫灭。惜哉!
在学校当老师的知青董先华后来招工走了,又换一个知青老师,学生们都喊她小徐老师。她给我们带来了很多歌曲,比如,《敖包相会》,《小路》(苏联歌曲),《草原牧歌》,《那惨然的微笑》,《小妹》,《奔腾的南江》(朝鲜歌曲),还有《有重逢》等等。在我与她一系列的交往中,就不知道怎么会引起了别人的嫉妒和忌恨,后来就造成了我在1971年暑期,被迫下放生产队劳动改造,结束了两年半的小学教师的生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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