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桑子

儿时纪事——碾米

农家巴望丰年顺，大麦收塲。

粟谷新黄。

曝晒翻干碾米忙。

碾盘碾滚相连轴，套赶牛郎。

刮板抄粮。

手转风车吹去糠。

我们小的时候，推磨碾米都是用的石磨石碾子。碾子都是用一整块很大的石头做成的。分为碾盘和碾滚两部分。听老人们说，碾子是青山的石匠做好之后，有钱的大户人家去出钱买来的。那个碾盘非常大，非常重。那时候的交通工具一般只有独轮车，是不可能用来拉碾盘的。人们都是靠人工，从山上把碾子滚下来，一直滚几十里路，才能滚到家的。有趣的是，路上有时候会碰到很奇怪的事情。就是碾盘滚着滚着，它就停下来不走了。这时候，无论你多少人，用多大的力气，绳子拉，棍子撬，它始终一动也不动。于是有人就说，这是山神显灵了。只有赶紧买来香烛纸马，还有鞭炮，烧了香纸，放了鞭炮，碾盘才会继续前进。听到这样的话，我们总是将信将疑。

还是在解放以前，我们台上只有一户大户人家。他们有两弟兄，大的叫祥金，小的叫祥银。解放后，就被化成了地主成分。他们两家的中间，有一个大巷子，从那个大巷子下后去，就有一个碾子坡。碾子就在那个地方。就是在狗娃子，芈狗他们家的后头。

要去碾米，还要先预约排队，东家许了日子，到时候才能去碾米。在碾盘的中间竖着一根粗壮的木桩，旁边安着碾滚架子，碾滚架子就套着碾滚。让碾滚在碾盘上转起来，就可以碾米了。而转动碾滚的动力，是要靠牛的。在碾滚架子上有一个横着的碾杠，碾杠的一端安着挌头，阨头套上牛，就可以赶牛碾米了。当然还要给牛矇上眼睛，牛鼻子上再安上碾棍。

要碾米的粮食，包括有大麦，高粱，稻谷，黍子，粟谷等等。碾米先要将粮食倒在碾盘上，分散开来。当碾滚转动起来的时候，还要用刮板去将碾开来的米刮到中间去。因为我们这里的碾子跟北方的不同。北方的碾子基本上是平的，而且四周没有围栏。我们这里的碾子，四周有围栏，当然是石头的，与碾盘是一个整体。碾盘的中间高些，边上低些。所以，当碾滚一转动，米就会被碾向边上跑。这就必须要用刮板将碾开来的米，刮向中间。要不然，碾滚下面的米少了，就会被碾碎，要不得了。

碾米是靠碾滚跟碾盘相互摩擦，才能将粮食的外壳碾去。所以，粮食一定要晒干才行。不然，外壳很难得碾下来。当粮食的外壳都碾下来了，就成了米是米，糠是糠。但是，它们混在一起肯定不行，还必须把它们分开。这就要用到风车了。把粮食从碾盘上用撮箕笆起来，倒到风车上。风车的上面有一个很大的漏斗，粮食倒在里面，就会漏下去。漏斗下面有一个开关，打开开关，粮食就会漏下去。这时候转动风车叶子的手柄，就会产生很大的风，将漏下的粮食中的米糠吹出来，扬到后面的地上。米的重量大些，就会直接落到下面的箩筐里。这样，净米就拿回去人吃，米糠就拿回去喂猪。

后来，农村搞集体化，兴人民公社，每个大队的都办了加工厂，粮食都用机器来加工，石头的碾子也就没有人用了。再后来，搞改革开放，市场经济，吃的粮食，各种米，都是从市场上去买。据说，现在农村里连加工厂都没有了，农民自己种的粮食，全部都要卖了之后，再到超市的去买米，让人觉得有些不可思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