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慧眼石记

  ［湖南］黄毛丫

    双休日，无二职业，携四岁小女回娘家“刮油”，假名探视父母，实为改善生活。父母亦当客待，藕一大罐，鱼一大缽，腌萝卜一小碟，蛋汤一盆，也是“三菜一汤”的标准。食有鱼，其味津津，且乐融融也。席间，父亲以二两勾兑独酌，问及工作与小家庭情况，俱告以形势一派大好，只是手头不够宽裕而已。老父不以为然，做庄子状。一番传统后，皆腹饱神爽。邻里小儿相闹，惹得母亲斥责，便带他们到澧水河畔游玩。

    阳光明澈，河岸清静，远避市嚣，怡然恬淡：重修后的防洪大堤峨峨如山峰耸立，与澧水大桥比肩。卸了载的大货船，枕着河坡躺卧，呈高枕无忧之貌。河床三两处渚头露出肚皮，懒懒地晒着。澧水流到这个地方，已是尾巴尖尖，水浅河窄，河州宽阔，防浪林正做着春天的绿梦，想着夏日的游泳。眼前是河野的美妙，背后是城市的纷繁，仿佛泾渭分明得很。然久居其中，哪里晓得！孩子们仿佛浑然不觉，一个劲地说着：“我晓得前面有蛮多鹅卵石！”“我也晓得！”直奔河堤脚下的大堆石子。

    石子干净得出人意料之外，肯定是前一阵大雨洗刷的功劳。石子也被晒暖和了，坐在上面，石温日媚，别有舒坦之感。女儿欢呼雀跃，孩子们石堆上走爬，满地哗哗作响。我想到报刊、电视上报道的奇石收藏，于是就教唆孩子们，遍地翻拣，或恐侥幸得一奇石。一忽儿孩子们就有了若干石子，俱呈与我评判检测，我忙得转不过气来，只好宣布自由去玩、去找，才得安闲。看小儿们乐在其中，个个近乎痴狂的模样，就为他们这些所谓“街上的”孩子可悲，他们哪里有半点“乡里的”孩子们那种自然情怀和野趣呢！偶然接触一点自然，获得的快乐竟要大于吃“肯德鸡”！我的童年在乡间，钓鱼、捉鳝、游泳、驾船、偷瓜、偷桃、打蛇、扑蝉……这一些，他们只有在影视里才能看见了。小小的城市，竟将他们无形中与自然分隔，那一层朦胧的隔膜，是你我亲手造成，还是大家共同“创造”？我陷入迷茫。

    低头一看，我手中正无意中握着一个扁扁的鹅卵石，鸡蛋大小，略呈三角形或梯形，赭红色，凹陷几条沟纹，同时也就凸出几条线来，中间是个小圆点。整体一看，竟是个“眼睛”的造型，一下子都不眨动地看着这世界呢！而且与中央电视台综艺快报节目中，那块奔跑的石头眼睛何其相同啊！我由不得惊喜起来，如获宝石，品看把玩。奇石首先得有个名号吧。相声演员牛群业余摄影，号称“牛眼看天下”。我这石叫“牛眼”就太雅了，斗不过人家名人，还是叫慧眼石去俗吧。

    我不禁产生个怪念头出来：这石头到底在怎样看这世界呢？

                                            1996年（？）阳秋   2007冬  小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