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应该是凌晨三点或者四点左右，我已一觉醒来，在床上辗转反侧多时。新的一天真正到来，新的一天被人人们真正拥有，还有漫长的夜路和香甜的梦境要走过呢！此刻的我，正居于重庆之远郊长江北侧的古巴国之地。

地处小城最繁华的中心，窗外是广场，场上长明的路灯还没有丝毫困倦地睁着大大的眼睛，整个山城出奇地静寂，一只“豌豆八哥”，就是古诗上的鹧鸪么，嘹亮地从城廓的山巅缓缓地划过来，我仿佛可见它晴日里与我目光相遇过的那一点白亮。峨岸如山的高楼相互比肩，膀峰上露出一沿黢黑的天空。也是熟悉的月或者长庚星，好几次在我的窗镜上照影，可今天却沉入天之底。我的耳朵针尖一样，挑出广场上不多的小树丛中那稀疏的间雀兀自的几声叽啾，呼应着“豌豆八哥”的号鸣。

隔壁间的汉子，鼾声穿透过来，极像早餐点的香味，这单身汉的梦，几乎是持之以恒的幸福！让我遐想夜的长途和曾经的青春拥有！我遥远的故乡，江南的春雨，洞庭湖西岸的夜空，此刻，就成为翱翔的天空！

隐约而来的鸡鸣在锋利地切割着城市坚硬的楼群，我捡拾起片片凌晨带露的静！渐有三两声人语，含混不清，是早早晨练的老者么？岁月的波浪，已把他们睡眠的堤岸，拍打得残毁、崩溃，他们反而拥有了更长的每一天！而我只是这巴山长夜里的一个匆匆过客。

孤枕难眠。昨晚的巴女，是如此的美丽，友朋小聚，偶尔一遇，仿佛是网上的视频。这是我想念妻子的药引子么？我这样坚守巴山长夜多日，我是病了么？去药店买药，小女子说我是工作压力过大引起地。我真的是失眠了么？

那来回的“豌豆八哥”声，杂在一两家店铺开启卷闸门的哗啦中，降低了尖啸与恬噪。我仿佛立在船头，这巴山的夜，离晨岸还有小小的一截路程。

我在计算着我是在今夜还是在昨晚，我的短梦一觉和巴山长夜是如何构成反比！屋外没有雨，那从唐代就下出名的巴山夜雨，还不曾现身于我们的机缘，曾见她的头，曾见她的尾，不曾用耳朵在辽阔的宁静中抚摸过，她的微温亦或冰凉，都无法一一道来，唯有这巴山夜长的柔缓、平静，在渐浓的鸡叫声中，更浓！

终于，广场上的灯睡了，高楼顿时失身于夜色，一两个明亮的窗口，突兀地挂在黑幕上。早晨就要到来仍还未来，巴山的长夜仍以从容不迫的姿态踟蹰而行。哦，夜在黎明前真的更黑了，但也只有片刻，就又一丝丝似有似无的淡蓝色出现。高楼浮现出模糊的层次，隐约可见。我想那将醒欲醒的所有的梦，都是这样子么？

窗上的蓝色是如此地静美、柔情、淡染、匀称，使我惊异于这巴山长夜结束时的奇异和美妙！                               06－04－02  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