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文/张 励

 

　　“五一”黄金周已过，但作为夏季全国著名旅游城市的承德，依旧热闹非凡，出租车司机们都为即将到来的旅游旺季兴奋不已。５月１１日晚，出租车司机小孙和往常一样，晚饭后开车继续到大街上拉活。１９时３０分许，小孙拉到两个称要去隆化韩麻营镇接朋友的年轻人。
　　出租车很快驶入韩麻营境内，在二人引导下，车拐入公路南侧通往韩麻营镇汤头沟村矿区的土路。过了途中的马虎营村不到一华里，路上迎面走过三个青年，坐在副驾驶位置的年轻人说：“就是他们，拐回来，咱们接上他们往回走！”小孙刚把车调过头，坐在副驾驶位置的年轻人突然凶相毕露，左手一把卡住小孙的脖子，右手持刀顶在了小孙的肚子上，后排坐的人同时用刀架在了小孙的脖子上。刚刚以为能顺利地接到客人可以早点回家的小孙不禁内心一颤：以前听说的，报纸上读到的，电视里看到的抢劫案竟然真的来到自己的身边了。副驾驶位置的人学着电视剧里的角色关掉车灯并将车钥匙拔下，拿腔作调地狞笑着说：“你被抢劫了，你该下车了！”此时，车外的三人也持刀扑到车前，猛地拉开车门，将小孙拽下车。
　　“趴在地上！”歹徒喝令道。
　　“兄弟有话好说，你们要钱我给钱，要车给车，别伤我性命。”小孙见对方人多势众，只得周旋着。
　　“啪”，歹徒的耳光狠狠抽在小孙的脸上，“别整事，叫你咋地你咋地！”几个歹徒上前将小孙按倒在地，一名歹徒用手机照亮，其他四人将小孙双手用尼龙绳反绑在背后，并命令小孙钻进后备箱中，还用车上的抹布堵住小孙的嘴，然后用另一根绳子捆上了小孙的双脚。
　　过了很长时间，歹徒停下车，打开后备箱对小孙搜身，他的一部小灵通手机和一百多元现金以及驾驶本等物全被歹徒搜去。歹徒解开小孙脚上的绳索，并威吓他爬出车厢。朦朦夜色中，小孙发现被歹徒弄到了一个荒凉的山沟。歹徒架着小孙进入了路边不远的一个低矮的废弃矿洞，低头前行十余米，又拐弯行进了十余米后，再次将小孙按倒在地，用尼龙绳和铁丝将他的双臂、双腿捆上。小孙哀求道：“我家还有父母，他们都是下岗职工，全家人都靠我养活，你们要什么我给什么，千万别杀我！”歹徒叫道：“你命呀也不值钱，想办法冲你家要五千块钱来，要不来钱，宰你一个也不多，缺你一个也不少！”几个歹徒狠狠地踹了他几脚，索要了他家电话号码后扬长而去。
　　黑暗中，不堪遭遇厄运的小孙展开了自救。他奋力挣扎，试图挣开绳索，一次，两次……终于从绳索和铁丝的捆绑中挣脱出一条腿，他顺着洞壁，强忍着浑身的剧痛，一步步地挪出山洞，蹒跚地蹬上一道小梁。黑暗中，他看到山梁下有一片人家，便来到村中一户村民大门外叫门，几声过后，男主人出来，小孙哭诉了被抢的经过，朴实的农民帮着小孙割开绳索，解开铁丝。小孙问明了当地村名后，依据主人的指点来到公路，拦住一台矿山卡车来到韩麻营村。在村头，又拦住一台过路的出租车，借用出租车司机手机打电话报警，好心的出租车司机又将其拉到韩麻营派出所报案。看到派出所醒目明亮的标志，小孙激动万分，用颤抖的手敲开了大门。
　　此时是５月１２日零点１８分。

冒雨细排查

　　深夜劫案拨动着公安机关那本来就未眠的、警惕的神经。零点４０分，局长辛彩霞、政委王守华、主管刑侦副局长陈延河带领第一批刑侦技术人员赶赴现场，根据案情以及警方反暴力案件预案，成立了辛彩霞为指挥长、王守华、陈延河为副指挥长的案件应急指挥部。随后时间里，第二批、三批、四批不同警种的支援警力相继到达。
　　在指挥部统一指挥下，参战民警分成六个小组同时展开工作。一组民警对受害者进行详细的询问，力求在案件细节上有所突破；另一组民警在熟知社情的派出所所长陈宏带领下，围绕中心现场，扩大搜索，寻找被绑的出租车和可能被发现的与案件有关的蛛丝马迹；第三组民警在刑侦中队长杨植桃带领下前往废矿洞蹲坑守候；刑侦大队教导员杜国民带领另一组民警会同中关派出所民警在中关、韩麻营公路要道口设卡盘查堵截。与此同时，交警大队抽调人员配合其他主要干线公路附近派出所警力，在兰旗、石片等地设卡以防案犯外逃。调查访问组、信息研判组也相应成立并运作。
　　警方，就像一部开足马力的战车一样全速行驶起来，他们的目标只有一个：查明、抓获犯罪嫌疑人，不破此案绝不收兵。
　　深夜，冒着纷纷细雨，４０余名民警穿梭于韩麻营及周边地区的沟沟岔岔，１０名武警官兵荷枪实弹配合民警把守各个交通要道，十余辆警车匆匆出没于大街小巷……
　　韩麻营是隆化经济强镇，以矿山规模大、外来人口多、公路、铁路交通发达著称，在这样一个两万多常住人口和众多外来务工人员中排查案件线索谈何容易。一个小时过去了，两个小时过去了……民警们连夜走访了２００余名群众，盘查１００余台过往车辆，然而反馈回来的信息让人极度失望。或许案发深夜，路上已无行人，或许有所顾虑，不愿多惹事端，除了对受害者施救的农民外，其他被访问人员均不能提供有价值的线索，侦查似乎陷入困境。
　　参战民警并未灰心，他们深知破案如同开锁，一旦那个如同钥匙一样的线索被挖掘出来，整个案件将迎刃而解，而这个过程，需要参战人员的决心、信心、细心和智慧。
　　凌晨２时３０分，案件出现重大转机，在民警们细致工作下，受害者回忆起一个重要的细节：歹徒们将其拖下车，实施捆绑时，有一名嫌疑人用手机照亮，那个手机屏幕上豁然显示出“爸”和“二宝”的两个电话号码。如果不出意外，这两个电话号码将成为侦破此案的真正“钥匙”。
　　警方的动作是快速又高效的，在最短的时间内，民警们查明了这两个电话号码分别为韩麻营某单位职工张某的手机以及承德双滦区某居民的电话座机。正常推理，拿手机照亮的劫匪应该是张某的儿子，而张某只有一个儿子——张飞鹏。专案指挥部派往双滦对该区某居民查控的一组民警随后传来反馈的情况，基本上排除了该户居民参与作案的可能，但其反映的情况令专案指挥部信心倍增：与该电话经常联系的隆化韩麻营人只有一个——也是张飞鹏。调阅户籍档案，受害者辨认结果使参战民警产生了一种难以抑制的兴奋——张飞鹏，就是那个拿手机照亮的匪徒。
　　认定一个嫌疑人，只能说明侦查工作刚刚走出历史性的第一步。另外四名抢劫嫌疑人是谁？他们在何处？如何将他们抓获……这些都是参战民警必须面对、必须解答的道道难题。

 

　　专案指挥部迅速调整作战重心，重点围绕张飞鹏开展工作，很快，一份与张飞鹏关系密切的２０余人名单摆在办案民警的案头，调取电子人口信息档案后，受害人明确指认了其中的于强、王朋、靳富、李满就是另外４名嫌疑人。
　　清晨６点，市局刑侦支队长李振洲等同志赶来助战，市县民警合力投入到查找嫌疑人去向的工作中。接到案情通报的县委常委、政法委书记陈亚媛、县委常委、常务副县长李孟申分别打来电话，慰问参战民警，同时对侦破工作作出重要指示。
　　艰难跋涉中，基础情报工作再次显示其强大的威力。上午１０点３０分，据可靠线索反映，张飞鹏等嫌疑人驾驶抢来的出租车在围场镇出现，估计在对受害者亲属敲诈后有向内蒙逃窜的可能。机不可失，如果案犯真的逃窜到内蒙古自治区，将会给抓捕工作带来更大的困难。辛彩霞，这个身经百战、刚毅果敢的女指挥员，一方面命令政委王守华、副局长陈延河带领精干力量火速奔赴围场进行抓捕工作，一方面拨通围场县公安局局长李秀春的电话通报案情，请求兄弟单位协助查缉。接到通报后，围场县局立即在主要交通路口设下层层关卡……
　　１１时，根据情报，张飞鹏等人正在围场镇环岛边一机动车修理点准备出售备胎，筹集资金外逃。接到隆化警方通报后，围场民警火速出击，当场将张飞鹏等三名嫌疑人擒获，被抢劫的出租车被缴获。同伙于强为逃避抓捕跳入河中，并对围堵上来的民警持刀狂叫：“不要过来，过来我就自杀！”然而最终无路可走的他也同样被擒获。
　　此战并未使全部嫌疑人落网，靳富尚未归案。对比抓捕张飞鹏等四名嫌疑人来说，查缉靳富工作就显得异常艰难。张飞鹏等人落网后，根据靳富上午曾用隆化人董ｘｘ的手机与王朋等人联系这一线索，局长辛彩霞、政委王守华带领民警冒雨展开细致深入的排查。隆化县叫董ｘｘ的共有三名，其中两名没有手机，另一名手机号码与出现在嫌疑人手机上的号码不符，侦查似乎陷于窘境。然而参战民警并未气馁，在走访调查３００余人，查找户籍资料６００余份，奔波三个乡镇２０余个行政村，克服重重困难和阻力后，终于辗转查找到该手机主人，并确认靳富将于当日傍晚到围场与其他四名嫌疑人会合。
　　１９时３０分，杜国民带领刑警副大队长吕继生及其他三名民警迎着风雨再赴围场，对靳进行抓捕。２０时３０分，在围场班车站外，市局、隆、围三方警力突然出现在靳富的面前。靳富束手就擒后对押解民警哀叹道：“真没想到你们这么快，我都佩服你们了。看来逃到哪里也会被你们抓住呀！”

 

　　审讯室内，五名嫌疑人均如实供述了此次抢劫的犯罪事实。在案发前几天，５人即进行了抢劫预谋，但因为连续下雨，未能实施。５月１０日夜，５人又聚集在王朋家，再次共谋抢劫计划。５月１１日１６时，对市内情况较为熟悉的王朋带领李满去市内选择女性或单薄男性司机“打车”以供抢劫，张飞鹏等另外三人在集市上购买刀具、绳索、铁丝等工具以备作案。当晚２１时许，即对骗租而来的小孙施以疯狂的抢劫，为防止将来受害者为公安机关提供具体的施暴及关押地点等有价值线索，几人又开车将受害者弃于马虎营村那了沟一废弃矿洞中。之后，５人为防止民警堵截，驱车从滦平绕道来到隆化镇，将靳留在隆化准备与受害者家属联系进行敲诈，其余４人仓惶逃至围场，直至最终全部落入法网。
　　案件的顺利侦破，并未使专案指挥部的指挥员们放松警惕：嫌疑人作案准备之充分、分工之明确、作案手段之老练、逃避侦查方法之狡猾，是否说明了什么，案犯如此“畅快”地供述，是否在试图尽快结案，以便掩盖什么……
　　联想起２００５年夏天，在隆化镇东梁曾经发生过一起多人抢劫出租车未遂案件，二者参与人数、作案手法与此案基本相同，专案指挥部决定两案并案侦查，并加大审讯力度和政策攻心。最终５名嫌疑人相继交待了另外５起抢劫出租车案件。
　　２００５年夏，该５人与本村高兴、徐平以及官地村的方明结成时聚时散、结构松散的团伙进行抢劫活动。他们采用市里打车、本地不同地点抢劫的方法，先后在本镇牛头沟、东梁、铁营、马虎营等地抢劫出租车６部，抢劫、敲诈现金３０００余元、手机５部，撞坏被抢车辆一部，打伤受害者３人。抢劫之后嫌疑人将抢来的财物分赃，用于吃喝、上网、打游戏等消费。除了对受害者持刀威吓、绳索捆绑、殴打之外，在一天夜里５人在市区分别骗租两辆出租车，回到韩麻营在不同地点几乎同时进行了抢劫，其肆意程度令人发指，其疯狂程度可见一斑。五名犯罪嫌疑人除一人小学文化外，其余均为初中文化，平日游手好闲、好吃懒做，虽然有的家境殷实，但由于花钱无度，时而囊中羞涩，他们认为抢劫出租车来钱快，且又惊险刺激。
　　２００６年５月１５日，隆化县公安局门前锣鼓喧天，鞭炮齐鸣。“５·１２”受害者亲属及围场、承德市部分出租车司机来到隆化县公安局送来了三面锦旗，上书“指挥得当布置有方 大案要案 快速侦破”、“惩恶扬善 一心为民”、“人民卫士神勇无比”，再三表达着对公安机关及时破案的感激之情。 (本文除民警名字外均为化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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