降  价
           文\戈  贝

    村头江边有个大晒场，因为靠近镇子的缘故，只要不下雨，晒场上都会聚集着几十上百个六七十岁的老头老太太休闲娱乐。镇里也跟进建了些简单的休闲设施，对外号称镇里的老年休闲公园。
    这天，老陈像往常一样，背剪着双手，哼着小曲儿，悠闲的溜达到晒场。老陈最近心情不错，虽然老伴儿已经走了好几年了，可儿子打工挣到不少钱，儿媳妇素锦也很能干，把里里里外外操持得井井有条，老陈一改老伴走时的闷闷不乐，每天都能听到他和小孙子乐呵呵的笑声。老陈一边走一边寻思，今天不和他们下棋了，找几个老伙计玩玩刚从小孙子那儿学来的“斗地主”过过瘾。
    “狗日的，这些老东西来得也太早了！”到了晒场，老陈才发现自己今天已经来晚了，平常和他搭档的老姜、老贾他们都早有了伴儿，下棋的下棋，打牌的打牌，把个晒场中间围得水泄不通，老远还能听到老姜从人群中蹿出的破锣般的叫骂声。转悠了好几圈，老陈试图钻进去，都没能成功，又气又急。
    有熟识他的人发现他在身后拽，便和他开起了玩笑：“老陈，今天咋这晚才来啊，儿子不在，是在家侍候素锦媳妇吧！”引得围观的人群纷纷侧目，一阵哄笑。
    “呸！你才天天侍候你家儿媳妇！我刚刚是去卖猪了！”老陈突然计上心来，大声吆喝道：“你个老东西就知道想儿媳妇，也不关心时事！没看新闻啊？最近墨西哥猪流感太凶了，猪儿价格要垮了，我刚刚才去把我们家二十来头肥猪卖了，昨天市场上还五块五一斤，今天我去卖就只有四块了，收猪的老板说给我的价已经是今天最高的了！”
    一听这话，水泄不通的人堆儿立刻散开围了过来。这村子是远近闻名的养猪专业村，几乎家家户户都养着几十到百来头不等，有的还几百头。
    “就是就是，我关注好几天了，昨天电视里还说好多地方老百姓猪儿都卖疯了，当官的还出来解释说这流感跟猪没多大关系，猪儿就是有了流感，只要把肉煮熟吃了也没问题，但是好像没有多少人信，我也不大信！”人群里开始有人附和。
    “我们国家不是还没有吗，过来耍耍耍！”有人满不在乎。
    “现在没有，不等于过一阵没有，你没看国外都已经死了好多人了，上次那个狗日的口蹄疫不也是一样吗，我大儿子家可亏惨了，现在还欠着账呢！”有人非常担心。
    “看这阵仗，降价是迟早的啦！”不知什么时候，老姜从人堆里挤了出来，一边穿外套一边大走往回家的方向走。
    大伙儿一哄而散，都神色慌张地往家跑。猪儿要降价！一传十，十传百，不大一会儿功夫，偌大的晒场就只老陈一个人了，像个立在晒场坝子里木杆上的喇叭，耷拉着脑袋。
    老陈气得直骂娘，原本自己只想编个谎话哄走一些人，自己好钻进去看个热闹，好了自己还有伴儿玩，没想到现在走得连个说说话儿的人都没了。眼看这些人离开，老陈又不好意思说自己是瞎编的，说了还不得让这些老家伙把自己扔到江里喂鱼去。等大家明白过来，再见到我老陈的时候，气也消得差不多了，大不了骂几句。
    无奈，老陈只好爬上江边平常孩子放学时常玩的那块巨石，石头表面非常平坦，老陈把自己的身体摆成一个舒坦的“大”字，晒起太阳来。
    四月的太阳暖烘烘的，伴着江面的阵阵微风，老陈睡意渐浓。一觉醒来的时候，午饭时间早过，肚子里开始咕噜咕噜地直叫。老陈从巨石上爬起来，尽力的伸了个懒腰，晃晃悠悠往家走。
    快到家门口的时候，听到身后有摩托车声响，扭头见是儿媳妇素锦。看到老陈，素锦将女式摩托车熟练地停在他身旁，兴奋不已：“爸，你还不知道吧，听说猪儿要降价，全村的人都排着队的出栏，我们家的二十多头肥猪好不容易才出手，他们好多都只卖到三块八、三块九，二婶他们还只有三块五，我们家的最高，四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