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吹南高原

传说中为死者指路的祭师/（彝族诗人）沙马

                                                                    

你见过传说中为死者的魂魄指路的人吗？

我相信很多人听到这句问话后，肯定是摇头，因为太匪夷所思了！

这是一些什么人呢？

在彝人部落，这些带有神秘感的人，彝人们叫他们为毕摩。

对于生活在云贵川等地的彝族人来说，他们非常熟悉这些人，这些人可能是他们的亲人、亲戚、邻居或是老师。熟悉归熟悉，但要进入这些人的内心世界，却是遥不可及的事情。

    简单地说，毕摩是彝族人中的宗教人士，他们是祭师、经师，或者说是巫师。毕摩为彝语音译，毕为念经之意，摩则指有文化知识的长者。他们大多数人代代相传，成为一种世袭的职业（或职位）；有人却是拜师学习而成。他们是彝族文化的集大成者，毕摩不但主持招魂祭祀，还为病患者驱魔除秽。

    长期生活在高原之上的彝人，自古就有祖灵崇拜、自然崇拜和家神崇拜；而彝人的宇宙观有天界、地界、地下界的三界观、万物有灵观和万物雌雄观。
    彝族祖灵崇拜的思想基础是“三魂说”和“祖界”观念。

    彝族人普遍认为已故祖先具有三个灵魂。这三个灵魂各有不同的归宿，其中一魂守焚场或坟墓，一魂归祖界与先祖灵魂相聚，一魂居于家中供奉的祖先灵位上。

    与“三魂说”密切相关的是“祖界”观念。

    彝族民间信仰的神灵中，祖灵与人们的吉凶祸福、贫富穷苦关系休戚相关。而安灵和送灵是彝族民间广泛流传且颇为重要的二大祭祖礼仪。安灵仪式选在万物夏苏、气象更新的早春时节举行。仪式庞杂,令人眼花缭乱。
    祖界在各地彝人的信仰中是本民族先祖发祥分支之地，是始祖笃慕和后世各代先祖灵魂聚集之所。
    彝文文献《指路经》中描绘的祖界，在祖先灵魂的诸归宿中也是最理想、最高的归宿。每一个彝人死后寄希望于回归到祖灵之地，那是一个美妙无比的方向和幸福居所。
    而这一切，必须借助毕摩念诵《指路经》引导死者的魂魄经过千山万水，沿着祖先送魂的路线才能抵达那个美好的地方。
    毕摩神通广大，学识渊博，主要职能有作毕、司祭、行医、占卜等活动；其文化职能是整理、规范、传授彝族文字，撰写和传抄包括宗教、哲学、伦理、历史、天文、医药、农药、工艺、礼俗、文字等典籍。毕摩在彝族人的生育、婚丧、疾病、节日、出猎、播种等生活中起主要作用，毕摩既掌管神权，又把握文化，既司通神鬼，又指导着人事。在彝人的心目中，毕摩是整个彝族社会中的知识分子，是彝族文化的维护者和传播者。
    据彝文文献《勒俄特依》记载，苍天降下灵神果籽落于下界，经过三年九世后，终于长成了杉树巨人，可是一直似人非人，不能成人类始祖。直到阿居阿丛时代，山神得知必请毕摩祛除白、花、黑三秽后举行祭祀才能成为人祖。于是先后派遣豪猪、白兔、野鸡和蜘蛛作为使者去上界敬请额比斯乌毕摩，经过多次请求后，额比毕摩才同意下界作毕，额比毕摩在屋后竹林中砍回三根神竹杆，做成神签、法笠、法扇，送给额阿孜三祖孙带着一部叫《斯穆安甘》的经书来到了地界，为杉树巨人祛除了三遍三色秽后举行了祭祀占卜后，于是地界有了雪族十二支，其中一支便成了人类的始祖。
    此后，毕摩举行仪式须要依赖法器法具来完成，它们是毕摩通达神灵、降妖除魔、消灾祛祸、祈福纳福等所凭借的具有特殊神力的工具。毕摩的法器主要有法帽、神扇、经书、神铃、签筒、神枝、法网等。护法法器有鹰爪、猪牙项圈、虎牙等，临时制作法具有响竹、水鼓等。毕摩法具的制作一般都择在豹星十四“勒克”日制作。
    毕摩在做仪式时，不时念诵或赞颂道：“法笠黑压压，法扇摇晃晃，签筒如林立，神铃似雷震”。对毕摩法具作了神化的描述。相传在原始母系氏族时期，毕摩因不置金银水鼓，不佩杉签筒，不持樱神扇，不戴神笠，不摇神铜铃，不念神传经，因而驱鬼鬼不走，遣敌敌不散，祈福福不至，治病病不愈，直到维勒邛部时代，邛部才用了种种法具，毕摩的法力于是才大增，祛病驱鬼招魂纳福得心应手无所不至。
    彝族毕摩在作法时，口念经文，舞扇摇铃。毕摩还能进行油锅捞物、舔烧红铧口、沸水烫身、吃火炭、含油喷火等绝技，令人惊悸。
    在彝人部落，招魂毕摩，是善性法事的的主持者，他为人治病，替人招魂，为祭祀主持仪式。而咒人毕摩，他们的经书是用人血书写的，经书常常藏匿于深山的岩石之上，不能轻易让人看见。见者眼睛会受到损害。咒人毕摩世代以咒人、咒鬼而闻名，他们是凶性法事的主持者，也是冤家械斗的参与者，只要他们念诵咒语，可能就会有人伤病或死去——

    ......

    在这个纷乱的时代，人们正疯狂地摧毁着一切神性的文明果实。
    在远方的高原上，毕摩文化正在面临着随风而逝的结局，对于濒临失落的文明，是呐喊，是挽救，还是一声嗟叹？
    在无边无际的天空下，我们一遍遍发问：

    如果你来到潮湿寒冷的高原，你愿意与神秘离奇的祭师毕摩一起诵经为人祈福吗？
    当《解咒经》念了三遍，人的心灵是否可以获得清洁的精神？
    当《祈福经》念了三遍，天地间的苦难能否渐渐融化？阳光是否会洒在那些满怀渴望与感恩的脸上？那些悲伤的灵魂是否也会感到温暖？
    当《指路经》念诵之时，我们的魂魄，会向着什么方向飞翔？

 

 

歌声还没有飘动起来
你神奇的预言已纷扬苍凉的雪片
     
仁慈和宽容铸造真理之剑
虚空和水结出梦幻的果实
火镰被你划燃，众神的摇篮晃荡
醒来时，满目沧桑
     
硝烟让獐子惊惶
英勇的酋长在送魂的歌谣中成为火光
剑是历史，水是生命
众生的去路已被咒语暗示为绝唱
沿着你手的指向，部落逐水而上
马群驮着谷物、布匹和盐
刻满族谱和经文的石块浮着薄薄的夕阳
     
你与神灵低语，烟尘四散
山神树的影子飘过
使季节苍白、茫然，被人遗忘
举起印满火种和箴言的手掌
岩石晃动，羊群飞奔
冤家停止械斗，仇恨不再蔓延
少女的泪珠缀满宁静的月色和爱的花环
     
野石榴树和你的天菩萨长发一起飞舞
祖先的荣耀、苦难和传奇如雨扑面
风铃般掠过荒凉的额头
双目微闭。你重新聆听智慧
流浪的琴弦回到土中悄无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