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六时到黑户泉提水,有小雨。天气凉爽。在黑虎泉,碰到来自沈阳的旅游团,其中一个人还要我给他手上浇水,他洗洗脸。另一个小伙子把矿泉水瓶子伸过来。旅游,就是旅游,很难体会到真正的泉水味道。走马观花。我到外地去不也如此吗?
想起 抱瓮罐畦的故事:
子贡入楚,过汉阴,见丈人抱瓮灌畦。子贡曰:“有械于此,用力少而见功多,名为‘秸槔’。”丈人曰:“有机事者必有机心,吾非不知,特不欲为也。”——《庄子》
译文:子贡到楚国去,经过汉阴,看到一位老者正抱着瓮灌溉田地。子贡对老者说:“这里有一种机械,用它能够事半功倍,名叫‘秸槔’。”老者回答说:“用机械来做事的人一定存有投机心理,我不是不知道可以用机械,只是特意不想用罢了。”
我欣赏抱瓮罐畦的丈人。可是也有不欣赏者。他有自己的观点。比如:
我看到了安立志先生的杂文:为什么支持水轮
去年底以来,备受追捧的余额宝在社会上激起了层层涟漪,又几遭“围追堵截”,风波频起。有人说,余额宝是一条鲶鱼,它为银行业的沙丁鱼群带来了一股冲击波甚至危机感。也有人说,余额宝如同桔槔(一种利用杠杆原理汲水的工具),它的出现使人产生了机心(孔子的学生子贡与汉阴丈人关于桔槔功能的讨论,故事见《庄子·天地》)。也许二者都不对,余额宝只是一个新事物。新事物不等于坏事物。新事物较稚嫩不成熟,不应成为被拒绝的理由;新事物有缺陷不完善(如同蝌蚪尚无青蛙模样),不应成为被扼杀的借口。
在故事里,汉阴人明知桔槔浇田省时省力,仍坚持费时费力的抱瓮取水,据说这源于浑沌氏的理论。
随着生产力的发展,桔槔也在改进和发展,取而代之的是水车。《太平御览》中提到,三国时,“马钧居京都,有地可为园,患无水以灌,乃作翻车,令童儿转之,而灌水自覆,更出更入,其巧百倍于常。”宋人程大昌指出,这种翻车“方是今之水车也矣”。水轮在宋代得到广泛应用,成为南方水田经济的重要灌溉工具。有宋一代,“水轮”之称很普遍,这从梅尧臣的《水轮咏》可见一斑。
北宋的改革家王安石有一首咏史诗:“赐也能言未识真,误将心许汉阴人。桔槔俯仰妨何事?抱瓮区区老此身。”不仅对汉阴人的看法不以为然,也对子贡的犹疑动摇提出质疑。而梅尧臣比王安石早生二十年,也就是说,在王安石之前,面对水轮与桔槔的比较优势,梅尧臣已经对汉阴人的说法及浑沌氏的理论进行过批评。
这首《水轮咏》是这样的:
孤轮运寒水,无乃农者营。随流转自速,居高还复倾。利才畎浍间,功欲霖雨并。不学假混沌,亡机抱瓮罂。
梅尧臣在诗中首先表达了对水轮的支持,从本质上说,这正是对新事物的肯定。他在先进与落后、进步与保守的关系上作出了选择。从“孤轮运寒水,无乃农者营”可以看出,他是站在农民立场表达意见的。他对水轮的支持,先是基于技术角度,“随流转自速,居高还复倾”的水轮技术,体现了较之桔槔更高的生产力水平。再是基于利益角度,他认为,水轮技术“利才畎浍间,功欲霖雨并”,更有利于农民的生计。因此,他明确表示“不学假混沌”,并对以反对“机心”为借口,顽固坚持抱瓮取水的行为,进行了批评,他认为,汉阴人的说法、浑沌氏的理论,只是一种阻碍技术与社会进步的伪学说、伪理论。
的确,反对新事物,阻碍变革的因素,主要体现为思想观念的障碍和利益固化的藩篱。然而,抱瓮并不等于利益固化,桔槔曾经也是革新。从当时的讨论看,汉阴人的说法、浑沌氏的理论,主要体现为思想观念的不同,并未涉及既得利益问题。假如由于科技进步潮流的裹挟,汉阴人接受了桔槔技术,并且实行了基于桔槔水平的经营垄断,从而反对更为先进的水轮技术,那么,这种反对本身,就已经不再局限于思想观念的僵化,而将直接体现为利益固化的藩篱了。
当年的梅尧臣并没有看到王安石的改革,宋神宗与王安石启动变法时,梅尧臣已经作古,但他的可贵在于,对社会进步抱有恒久的信心,能从旧事物的死亡中看到新事物的萌芽。他在《寒草》诗中写道:
寒草才变枯,陈根已含绿。
始知天地仁,谁道风霜酷?
或许正是基于这样的认识,他才会对水轮这一新生事物给予热情地赞扬与支持。
春阶曰:抱瓮灌畦,讲的是一种抱朴的人生态度。不投机不取巧,本本分分。怎么看一件事情,要看站在什么角度上。用所谓的先进的设备,代替劳作。可能破坏了人与自然的和谐关系。
先进设备,省力省时,可是生下来的力和时干什么呢?怎么排解?平衡被打破。新的问题就产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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