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六时提水。天气晴。走路出汗。黑虎泉畔人已经很多。护城河北岸,几个女孩子在玩水,穿着衣服,有一个不敢下,被另一个一手推到河里,头朝下,好一会才冒上来。溅出的水花很大,玉立岸上,我想起了雕塑的术语“曹衣出水”。于是叽叽喳喳打嘴官司。而在旁边灌水的老人们,皆侧目。羡慕年轻人的烂漫,无忧无虑,还是担心被淹着?垂柳立岸,一两声蝉鸣。
九十七岁的陈老说,最近忙着打官司,是女儿与女婿要闹离婚,要取证。近百之龄还不省心。唉!陈老是乐观的,说请了三个律师,最后选了一个公正的对钱不是很看重的。他又说到叙利亚局势,说到美国霸权。陈老只是有点耳背,其他没有毛病。
昨午郭师来,说道某日头去买菜,碰到七十多岁的一位老教师。说你有点胖了,需要减肥了,我们这些老的,当年期许自己的年龄是活到九十岁,而你们这一茬,期许年龄应该是一百岁啊。此语颇有见地,千金难买之言。
晨翻旧书见李健吾先生断章《竹简精神》,其中曰:中国小说家爱说:“有话即长,无话即短”,可以作散文的注脚。能为读者着想的作者,多少总算有点唯物观点的。这种唯物观点,我有时愿对自己说,就叫竹简精神。像古人那样,把一个字一个字写在竹简上。能把散文写得“字挟风霜”、“声成金石’,如鲁迅那样,很不简单。
不过写散文不是出门打行李,塞得越多,捆得越紧,就越方便。精练之外,还得松动,让二者在矛盾中统一起来,散文就像有了健康的生命一样,呼吸自如了,篇幅越小,艺术的匠心越要藏在自然的气势底下才好。
做到这一点,算是行家了,可是要把散文写好,还得说自己真正想过的话,也就是要说“由衷之言”。这样,群众读他的文章,好像交朋友,觉得又亲切,又诚恳,有一种谦虚的亮光。停在灵魂的表面,和停在生活的表面一样,在自己是一般化,在读者却是“味同嚼蜡”了。
福楼拜说:“我用心想好,为了写好。”
今日大众日报刊发孔德平先生的诗:
绽 放
□ 孔德平
年轻的时候
向往高高的飞翔
像风筝一样
像梦想一样
像青春拍打天空的翅膀
年轻的时候
喜欢满世界游荡
像云彩一样
像灵魂一样
像生命自由地绽放歌唱
倦了累了伤了病了
才想起想家想爹娘
无依无靠无助无望
雪花凋落时才明白
高处不一定是天堂
天堂不一定是故乡
故乡在一条河的上游
故乡在两行泪的源头
故乡在秸草味的炊烟里
故乡在无根的梦乡
梦醒时分身栖何处
不在半空便在他乡
惟有无穷无尽的思念
是逆流而上的船
是船头绽放的波浪
是波浪绽放的花朵
是花朵绽放的忧伤
是忧伤绽放的夕阳
是夕阳绽放的故乡
鲜红地绽放在被烙痛的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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