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雨之夜。饭后去提水，左手执一把红伞，右手拿两只塑料桶。在黑虎泉边上碰到已经接上水的杨老师，我收起雨伞跟杨老师打招呼。杨老师说正想打电话找我，商量24号参加的活动。雨中相遇，真是没想到。

    然后到接水处，五个水管子在流，激流砸到地上，溅起白白的水花。没有一个接水的人，我选最东边的管子接上水。没有催我的人，我都不习惯。我尽量让水在桶里流了一段时间，让水漫过我的水桶。我甚至用泉水一点点地冲洗着桶壁。这在平常是根本不可能的。这太奢侈了。

    真想把这五个管子用水龙头拧住，可是没有开关，只能任水流去。孟子说，君子远庖厨也，我是远管子流水也。白白流掉真是可惜也。可是，我看黑虎泉里流走的水，就没有这么强烈的浪费的感觉，只觉得三个虎头的水有气势。为什么水从铁管子里流就有可惜的感觉呢？可能是想到家里的水龙头了吧。

     想去看白石泉，那里也是没有一人。但一脚一脚的尽是泥水，就止了脚步。隔河而望，白石泉面上，雨打出细小的水花。看河里，也是在暧昧灯光下的水花。岸边的杨树叶子、柳树叶子在灯光下闪着光，如一只只玻璃的眼睛。

   洗尘养心亭平时晚上都有乘凉的人，现在空虚着，没有一人。灯光孤独等待着。

   雨继续不紧不慢地下。一路的湿。提水路上，车飞驰而过，溅我一裤子泥水，想骂，算了，不骂了，可能这司机要等着回家呢。后面又闪亮，是一辆车，又飞快从我身边过，又是一裤子泥，不骂了。

    路两边的葡萄睡了，滴答滴答的雨水，已经让我看不到葡萄的睡姿。

    主要是右手在提，左手打着伞。右手有意见，把意见撒到我的脸上，一脸的雨水和汗水。要上六楼了，右手终于不干了，左手只好无奈地擦擦汗，把两只塑料桶拿着上爬。右手握伞。

     灯下看孙惠芬的《伤痛故土》，这篇小说本来该在17年前就该看的，它跟我的一篇小说一起发在《青年文学》1996年第11期上，没想到就忽略了。我是多么得粗心，多么得不敏感。但现在看，依然是好小说，好小说是超越时间的，好小说是可以笑傲时间的。《伤痛故土》说：“这是一个意想不到的晚上，一阵犀利的秋风从河岸吹来，带着干草梗的辣味掠过我的面颊又向河岸吹去，秋雾酝酿的风骨带着抽丝般的寒意，那抽丝般的寒意让我身心发紧意念冲动，几乎一瞬之间，浓雾被风舔去，像用舌头舔化窗玻璃上的冰花，风一阵紧似一阵地吹醒飘零的树叶，光秃的枝杈，沉睡的枯草，发出凌乱的不和谐的、时而呼呼时而拉拉的响声，秋风拨开了密雾裸露了庄河小城的万家灯火，我曾经作为这万家灯火的一个闪亮闪烁其中时，还从来没有这么清冷地、远距离地观望过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