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载]施耐庵:民族文化精神的伟大创拟者
(2010-11-25 10:29: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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施耐庵:民族文化精神的伟大创拟者(提纲)
——《水浒传》释读的方法及深度问题
崔茂新
这个问题,除我之外,恐怕不会有任何人讲过。高端人文讲堂嘛,咱就讲点高深的。但各位学友先不要沮丧,高深的未必就是难懂的,就是没趣味的。什么是高深的?就是能在心灵深处和生活深处扎根而持续生长着的,因深而高,由高见深,是为高深。
写书的越来越多,读书的越来越少,导致有相当文化身份、文化名头的人不读经典,不会读经典。读书是一种基本的文化能力,是使自身有文化的必由之路。不读书,导致教授博导级文盲,有文凭而没有文化、文化名人而没有文化的现象比比皆是。学文化学文化,学才有文化,不学则没有文化。学文化固然不限于读书一途(如北京大学89岁的杨辛教授,在过去的34年间42次读泰山),但读书却是任何一个保持自身文化性存在不可或缺的最主要途径。人文学术或曰人文教育的真精神,就是读书能力、尤其是阅读经典之能力的培育和养成,进而是生活性学习能力的培育和养成。学者即学习的人。
一、建构《水浒传》读解的个人方式
1、《水浒传》读解的机缘问题。
经典固然要读,但经典很多,具体到某一部经典什么时间读,是要有机缘的,我所谓“善缘遭逢”。有感觉、有触动地读一部经典,是一个前所未遇的精神资源的获得,是个人生活中的一个重要事件。这是一种偶然巧合,一种邂逅相遇,而一切精彩就在于碰巧遇上了。
生活和读书不能过于拘泥于事先的设计和规划,一切要随缘而行,不可强求,如同找对象。暂不找恋爱对象,急于找恋爱对象,都是没有情趣的,都会使自己陷入一种目的性过强的观念陷阱而丧失自由创造的文化机缘。投缘的相遇,相知之后,即使相见恨晚,无论是施耐庵遇到“我”,还是“我”遇到施耐庵,都是一种深深的特别的幸运。
这样你才会把《水浒传》视为专门为我而著、且留待我在生命某个特定境遇而读的我的《水浒传》,此乃“千年《水浒传》为我著”的独特意趣和境界也;因此,关于《水浒传》的读解,是发生在我和施耐庵之间的事,专家、权威一边去,用自己的心灵直击文本,个性化阅读代表一种文化力量,是一种在文化精神的创造中主体尊严的获得。
机缘也是需要有外在的事情激发和诱导的。我读水浒传的诱导因素。我今天讲自己读《水浒传》经历和感受能不能成为某一位或某几位学友读《水浒传》的机缘,以至于在十年二十之后出现一位或几位卓然成家的《水浒传》研究者呢?这个问题留给时间去判断吧。
2、我的读解不同于他人的读解。
梁归智说:“前辈学者只有两个半人读懂了《红楼梦》。”
我说:“迄今为止,只有一个半人读懂了《水浒传》。”
梁教授比我谦虚多了,但我并不以自己的不谦虚为耻,反倒有今天的一些说辞。我没有办法判断别人是否读懂了,同样没有办法判断自己读懂了,唯一能做的是,在读解过程中形成自己的读解景观和独到深度。
别人读不懂,并不意味着自己也读不懂;别人读懂了,并不意味着自己也读懂了。说“只有一个半人读懂了”,并不意味着自视甚高或者贬低别人,仅仅表明,我有自己既不同于前代贤哲、也不同于当今方家的独特读解方式,而从我的读解角度来看,只有金圣叹的《水浒传》读解给我的思想启发最大,此乃“只有一个半人读懂”之意趣也。正像研究生做论文,答辩时都说自己有了不起的创新,实际上有没有是另一回事,研究生答辩是说辞,这里表现的是一种学术自信。比如,后30回问题之于金圣叹,关于腰斩和续书问题,都是我的重要学术发现。成书年代,著作性质,作者里籍、生平等问题,我都有自己的连贯、系统的观点。
3、“读懂”是一种无止境的深度追求。
请回专家、权威的研究成果,在广袤无垠的历史文化空间搜求,借以审视、质疑、深化甚至颠覆自己既定的读解结论,继续深入读解的文化生命之旅。
经典是民族文化的富矿,值得无止境地发掘下去。穿越历史传统的时空隧道,捕捉民族文化精神的深喉声音。个人读解方式是一种无止境的建构过程。永远置身于读懂与还未读懂的过程之中。读《水浒传》,我正走在从不懂到懂的旅途之中,活在个人读解方式的建构之中。个性化阅读就在这一过程中实现着。
高境界的读书就是学术研究,就是文化创造,就是对创拟民族文化精神之伟大行动的参与。
二、对《水浒传》解读诸层面的分析
1、事迹层面。
有其审美趣味,但或妄加褒贬,或认同附会,此乃最不会读书者,亦即金圣叹所最恨者。
几乎所有《水浒传》的当代研究者莫不如此,所谓研究成果,几乎全是在做极为肤浅的平面延伸。
关于《水浒传》主题或曰命意:农民起义说,忠义道德说,绿林豪侠说,市民写心说,才调之忧说,投降哲学说,如此等等,不一而足。一部千古不朽的文学名著的丰富精神文化意蕴被狭窄化、功利化和妖魔化,糟蹋中国文化,和文化精神的虚无主义。
关于108将的人物道德法制评价:颠覆《水浒传》文学经典之历史地位的倾向,王学泰、吴越、周思源、段德明之流,还有一大堆不明就里的社会一般肤浅阅读者。把小说人物当做生活人物来理解来评价。以当下政治、法律的尺度读,而不是以历史文化的观点读。
号称《水浒传》研究专家、有着学术权威之地位的当代衮衮诸公,可以说对《水浒传》完全没有读懂。趣味无争辩,相对主义泛滥。
2、文字层面。
开创文本审美批评的价值取向,突出了《水浒传》的文学性,锦绣文字与锦心绣口。
揭示了《水浒传》的呕心沥血的个人创作性质,才子书显示施耐庵其才如海,
某种程度上彰显了小说的人物结构,“独恶宋江”说的结构美学意义。百回文字,两千余纸,只是一篇文字。
这些就是金圣叹高于几乎全部当代《水浒传》研究者的地方,在《水浒传》的接收传播史上做出了伟大贡献。但或八股文法,或以己度人,甚至恶劣化到自视甚高地裁剪、增删的程度。
原因:不够敬惜文字,文本批评贯彻不彻底。伟大如金圣叹,对《水浒传》也只是读了个半懂不懂,更遑论其他人了。
3、诗性层面
尊重文本的完整性,细读作品本文,
对文本诗性结构的关注和理论建构,
蠡测作家诗学个性,
直指民族文化精神的传承、赓续与创新。
三、在经典读解中觉识民族文化精神
文化觉识的三个取向:深究、理解与发挥。
1、深究;特定生成机缘:宋江事→侯蒙上书→历史叙事;历时发育过程:口传文学→宋江36赞→大宋宣和遗事→元代水浒杂剧→水浒传成书。
2、理解;
作品的诗性结构,在中国叙事文学史上的重要地位。
作家的诗学个性,一个伟大文学家的文化影响。
传播接受过程:容与堂本的独特地位:乙类繁本、简本、120回本、70回本,腰斩和续书问题。后30回的精妙深邃与巨大情思魅力,施耐庵是中国思想文化史上被遗漏的大思想家。
3、创新:独到的深究和理解,民族文化精神的赓续和创新。
遗民情怀与遗民作为,施耐庵以自己独特的文化生命之在,创拟着赓续着民族文化精神。
遗民不仅涉及道德气节与人格操守问题,而且涉及民族文化精神的历史性传承和创新性发展的问题。
遗民通常有两种态度:一是一时坚守,终因价值取向迷茫而经受不住功名利禄、经世致用的诱惑,改换门庭,出仕新朝;另一则是把道德气节和人格操守看得高于经世致用之鹄的,更高于个人功利之欲求,独善其身,风雨不动,标格特行,甚至不惜以生命殉道前朝,既承受前朝恩遇,就不能为“无情无义之举”。
施耐庵则异于此二者,作为遗民,他没有皇朝遗老那种“生不逢时,空有抱负”“不能实现以天下为己任”的哀怨孤愤情绪,也没有沉溺于“家国旧情、兴亡遗恨”,而是通过对一个特定时期民族心灵生态的艺术摹写,来赓续民族文化传承之道统,创拟民族文化精神之新章。颇有当年夫子“文王既没,文不在兹乎”之伟岸情怀。他在赓续民族文化精神、文化道统的过程中实现了孔子所具有的高贵生命气质,肯定了道义传统作为一种文化资源的价值意义,创造性发挥和张扬个人的主体精神,呼唤出具有独立自主精神的文化人,从重视一家一姓之更替,到恪守民族夷夏之大防,再到关心他得以获得价值和尊严的文化传统的兴亡,这是一个文化生命之境界不断攀升的过程。坚持诗道立场,坚守文化道统,做民族文化精神的实践者、守护者和创新性赓续者。
施耐庵通过《水浒传》的创作,淡化了传统士人对皇权旧梦的精神倚重,开启了独立探索和创造性赓续个人及民族赖以安身立命的文化精神的艰苦历程,是一种孤往人格精神的体现,是文化生命存在方式上的“天马行空,独往独来”,是个体生命价值实现上的飞龙在天。
施耐庵,非常值得在中国思想文化史上大书特书。